【己酉工部奏三殿大工開工自天啟五年二月二十三日起,至七年八月初二日,報竣總筭錢糧給予共七百七十八萬八千一百三十五兩八錢三分八厘,儘數竣工】
【天津接南直隸發幫船二百六十隻載糧三百十一萬一千二百七十三石七鬥,儘數入倉】
六月二十九,當養心殿的朱由校看著手中的奏疏,他十分滿意的點了點頭,抬頭看向了眼前的顧秉謙。
“齊王的安排不錯,如此一來,北直隸的糧價就可以平抑了是吧?”
朱由校放下奏疏,而顧秉謙也作揖道:“大概能撐到秋收。”
“山西、陝西呢?”朱由校追問,而顧秉謙也很有條理的回應道:
“山陝兩省,已經走陸路和水路,從四川、湖廣、江西分彆調糧。”
“最晚至七月十五,入陝米麥約六百萬石,入山西米麥約四百二十七萬石。”
“工隊抵達山陝二省已經十日,初步勘定三百四十二個村落新井地,另有二十九個村落不適合掘井,合約一萬九千六百餘人,將儘數步行前往洛陽,隨後乘船南下。”
“災民會在琉球府北港休整兩個月,隨後轉而前往安南,大約臘月抵達安南。”
“冬月出兵,臘月就能打下交趾北部的鄭主嗎?”朱由校皺眉詢問。
雖然在他看來、安南北邊的鄭主和莫主、武氏實力不足,但起碼也能拉出幾萬人。
錦衣衛北鎮撫司對安南的奏報,朱由校仔細看過北方鄭主控製人口是南方阮主三倍。
鄭主的北方另有割據高平的莫氏,割據宣光鎮的保主武德恭、武公悳。
鄭主統治人口約一百五十萬,阮主統治人口約六十萬。
莫、武各控製約十萬人口,而阮主更南邊的占婆國人口約十餘萬。
不在這幾方勢力統治下的高原少數民族約十萬,而湄公河沿海地區約十萬,北邊山區老街來州等處邊境土司人口約十萬。
也就是說,小小的安南和占婆有大約二百六十萬人口,如果按絕對窮兵黷武標準來看,是能直接拉出最少二十六萬大軍的。
不過根據錦衣衛的調查,這幾方勢力的戰爭中,鄭主動員的禦林軍加民壯數量不足六萬,留守兵力四萬左右,另外有五百頭象,五百艘噸位不足一千料的船。
南邊的阮主出動了四萬左右的兵力,一百頭象,戰船二百餘艘。
至於莫氏、武氏各有兵力不到一萬,占婆少民和土司也在一到兩萬不等。
也就是說、整個安南能拉出類似萬曆年間類似衛所兵這種的兵馬十五六萬。
洪承疇雖然在圍剿奢崇明、複遼之役、平沙定洲叛亂上展露頭角,但不是朱由檢親自帶兵,朱由校依舊有幾分不信任。
或許是多年在邊事依靠朱由檢的一種疑心病,不是朱由檢領兵,他總是有些擔心。
對於他的擔心,顧秉謙也輕笑著躬身道:
“齊王殿下說,他對洪經略很是相信,應該不會出現什麼大問題……”
“嗯……”朱由校聽到自家弟弟都這麼說了,也在奏疏之上批了紅,隨後說道:
“你退下吧”
“臣告退……”顧秉謙退了下去,隻是當他走到乾清宮門口的時候,魏忠賢和王體乾卻迎麵走來,和他四目相對。
雙方互相作揖行禮,隻是魏忠賢的臉色很不好看。
魏忠賢和王安、表麵上看起來,雙方似乎在朱由檢回來後就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平靜狀態。
隻是事實上並不是這樣,兩者的勾心鬥角開始圍繞在了朱由校的身邊,這也是朱由校為什麼對處理奏疏不上心,將奏疏交給朱由檢處理的原因。
現在的朝堂看似雜亂無章,實際上還是三國爭霸。
強大的曹魏是崛起的齊王黨,他們把控了朝堂上的財政和軍隊,對於官員的調動問題每年基本隻出手一次。
閹黨次之,有點像季漢,他們掌控了朝堂的官員調動、升遷,以及地方統治的問題。
最後的東林黨則是力圖求穩的孫吳,隻能依托朱由校對王安的信任,躲在角落苟延殘喘。
朝堂之上之所以沒有鬨起來,是魏忠賢和王安都知道,事情鬨到朝堂上,很有可能會引起朱由檢的不滿。
朱由檢的實力是越來越強,齊王黨是越來越大。
這點、從禦馬監和燕山學子內部都能出現貪腐問題就能看出。
隻有足夠大的勢力,才會有人找其中的人幫忙,從而滋生貪腐。
朱由檢沒有心思收拾閹黨和東林黨,是因為現在的他忙著對三省大旱進行賑災,不想節外生枝。
三省大旱讓他連收拾建虜的事情都往後推延了,這點就能看出朱由檢對大旱的事情有多在意和關注。
廟堂之上的平靜,是建立於誰都不想觸朱由檢眉頭下的平靜,但內廷之中卻沒有那麼平靜了。
正如眼下、王體乾和魏忠賢走進了養心殿後,二人雖然沒有說話,卻走到了角落站著,和站在角落對麵的劉若愚和王安四目相對。
四人火藥味十足,查閱經過齊王府奏疏的朱由校也能感覺到這種詭異的氣氛。
隻是麵對這樣的氣氛,他並不在意,而是旁若無人的繼續翻閱奏疏,直到所有奏疏都看完後,他才開口道:
“王安、你把奏疏發往內閣吧,這些奏疏朕都看過了,沒有什麼問題。”
“奴婢領命……”王安麵上一喜,開始上前收拾龍桉。
朱由校的第一聲召喚尤為重要,這顯示的是親疏問題,而當他召喚王安時,魏忠賢和王體乾心裡頓時一咯噔。
二人表麵不喜不驚,但心底卻陰沉的可以滴水。
眼睜睜的看著王安端著奏疏走了出去後,魏忠賢和王體乾還沒有想到彆的什麼,朱由校便開口道:
“忠賢,三大殿修建已經結束,這內帑之中還有多少錢糧?”
朱由校喊出了魏忠賢的名字,這讓魏忠賢欣喜若狂,連忙回答道:
“尚有現銀九十五萬四千三百餘兩銀子……”
“嗯……”聽到這筆銀子的數目,朱由校沉吟片刻,隨後才道:
“眼下漠南之地已經肅清,弟弟曾說過北方燕山之中清爽涼快,我準備在燕山之中修建一座行宮避暑,你以為呢?”
“萬歲想修建行宮,自然是可以的,隻是不知道這規模如何?”魏忠賢笑臉盈盈的回應。
“規模不用太大,主要是用於遊獵,還要安全。”朱由校下意識的開口,而魏忠賢也道:
“萬歲放心,這件事情就交給奴婢了。”
“嗯……這件事你讓下麵的人去做就行,我會繪畫行宮的圖紙給他們,你還是繼續留在內廷,沒了你、我倒是有些不習慣。”
朱由校的話讓魏忠賢心裡有些飄飄然,而表麵上他也受寵若驚的作揖回禮。
隻不過在回禮之後,他才開口道:
“萬歲、近來西北大旱,按照往年慣例都要請龍虎山的張天師前來京城做法,今歲……”
魏忠賢話還沒說完,朱由校就抬手打斷道:
“這件事弟弟和我說過了,他的意思是不要給百姓營造怪力亂神的感覺,以免白蓮教卷土重來。”
“是……”見沒有機會,魏忠賢也就閉上了嘴巴。
“行了、你們下去吧。”朱由校一擺手,便示意自己要午休了,而魏忠賢和王體乾也紛紛退了出去。
之後幾名宮女走了進來,開始為朱由校揉肩按腿,讓他慢慢進入了夢鄉之中。
隻是他倒睡得香甜,卻不想他的一些舉動讓魏忠賢和王體乾開始了擔憂。
行走在內廷之中,魏忠賢和王體乾二人走向客氏的宮殿,並在抵達宮殿後放下了架子。
坐在主位的客氏看著二人,皺眉說道:“怎麼一臉冤相?”
“萬歲近來親近王安那老匹夫,我能不一臉冤相嗎?”魏忠賢撒著氣,而客氏聞聲也皺眉道:
“這事情我也勸過萬歲,但萬歲說王安在南場乾得不錯,調回來也是正常的,況且他有些思念王安了。”
“依我看,等萬歲的思念勁過去了,王安也就快回南場了。”
“若真是如此就好了。”坐在一旁的王體乾黑著臉開口道:
“真以為萬歲是思念王安?而不是對付我們?”
“對付我們?!”魏忠賢和客氏尖著嗓子,顯然被嚇了一跳。
王體乾瞥了他們一眼,隨後才緩緩開口說道:
“崔呈秀下麵的官員人數太多了,萬歲又不是庸主,怎麼可能不警惕?”
“有錦衣衛在,哪怕崔應元站在我們這邊,但隻要李若璉想,萬歲能不知道崔呈秀後麵站著的是我們?”
“依我看,萬歲是在提拔王安,一次來分散我們的權力,變相敲打我們。”
“若是萬歲真的如此,我們又能如何?”魏忠賢緊鎖著眉頭,而客氏也眼神躲閃。
唯有王體乾聞言,直接說道:
“眼下沒有機會把王安趕走,但隻要齊王再次出征,這個機會就來了。”
“齊王出征……”聽到這話,魏忠賢和客氏麵麵相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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