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陝西民變的事情爆發,朱由檢依舊沒有處置朱童蒙,因為他知道朱童蒙對於陝北的事情管不了,也做不了主。
即便他曾經是延綏巡撫,但能掌握的也就是那幾個地方。
眼下陝西全境被清理了一番,朱童蒙做事也不用畏手畏腳了,朱由檢自然不會殺他。
畢竟殺了他,換誰上來?這是一個值得深思的問題。
在晚明,找一些能乾實事的文官太難了,但凡出現幾個胡宗憲、譚綸一樣的文臣來穩住地方,大明朝也不會驟然猝死。
朱童蒙是不行,但穩住陝西還是可以的。
麵對朱由檢的詢問,他也很誠實的說道:
“西紅柿產出並不多,況且保質的時間也不長,不過千餘萬斤,剛剛送往皇店便被搶購一空了。”
“渭河、涇河、北洛河等河道水位儘數下降,關中大小三百餘條水脈,近九成乾涸。”
“要想讓關中平原旱澇保收,便隻有重修鄭國渠、白渠、漕渠、成國渠、龍首渠……”
“徐尚書在的時候,這些乾渠便一直在修葺,隻是陝西錢糧不足,眼下大旱,若是以工賑災的同時來修葺梳理這些乾渠,最少能保證最少六百萬畝的田地旱澇保收。”
“這六百萬畝加上水脈就近的田地,保證一千萬畝田地有所產出還是可以的。”
朱童蒙雖然管不了陝北,但還是能掌控陝南和關中平原的,這些地方的情況他都知道。
他的話也證明了一點,明末不是沒有辦法人定勝天,而是沒有那麼多“人”站出來。
一千萬畝的旱澇保收,這對於朱由檢來說已經是個不得了的好消息了。
“這一千萬畝,分彆種上番薯和馬鈴薯,邊角之地可以種植西紅柿之類高產的蔬果。”
“照顧好了他們,陝西的四百多萬百姓就還有活路。”
朱由檢的話讓孫傳庭和朱童蒙紛紛點頭,而朱由檢也繼續說道:
“賑災糧票,孤再撥五百萬石給你,賑災工銀也撥六十萬兩。”
“若是明歲陝西還不能自保,你就自己去那華山腳下自裁謝罪吧。”
“下官!必不敢辜負萬歲,辜負殿下,辜負百姓……”朱童蒙聞言當即起身,作揖過後行大禮跪下稽首。
“起來吧,光說沒用,動起來才是道理。”朱由檢端坐著,對於各種虛話他已經聽膩了。
他轉頭看向了孫傳庭,帶著一絲歉意道:
“京城的事情太重,孤不能行走天下,隻能讓你行走天下,總治旱情了。”
孫傳庭的政治覺悟很低,應該說明末的熊廷弼、洪承疇、孫傳庭、孫承宗、盧象升這五大統帥裡,隻有洪承疇的政治覺悟足夠高。
其他四個人都是敗在了政治上,而不是軍事上。
孫傳庭是衛所長大的人,對於衛所裡的武將脾氣他很清楚,這也是他為什麼敢殺人,敢清屯田,敢對付陝西士紳豪強的緣故。
巡撫天下旱情這件事情上,朱由檢需要的就是孫傳庭這種敢對付士紳豪強,敢殺人,還能治理民生的人。
孫傳庭自己也清楚自己的優點,更何況他本來就看貪官汙吏不爽,因此麵對朱由檢把他從經略西北的位置摘去,他並沒有不高興,而是對朱由檢道:
“下官對巡撫天下,總督旱情並沒有不高興,反而十分高興,不過在離開前還是得和殿下您交個底。”
“你說……”朱由檢點頭示意,而孫傳庭也道:
“眼下的西北無非就是陝西、河西、朵甘三省,而三省百姓幾近八百萬,北軍都督府軍隊經過協調後,留在三省的尚有四十營,山西十營合計十五萬一千餘人。”
“其中曹文詔總兵身在朵甘,麾下的九營兵馬是奪回烏斯藏的重要籌碼,不可輕動。”
“河西李如柏總兵總督,十五營兵馬也無事。”
“剩下十六營兵馬,被下官布置在了寧夏府、朔方府。”
“隻要守住這兩個府,便能保證陝西太平。”
“但下官走後,殿下必須得調回滿都督才行。”
孫傳庭的話讓朱由檢深以為然,眼下滿桂和孫守法、曹猛三人都在泰寧三府,泰寧三府雖然重要,但留滿桂在那裡確實是大材小用了。
朱由檢想了想,準備調回滿桂,然後調孫傳庭手下的官撫民去鎮守朵顏府。
不過這件事情,朱由檢還是得問問孫傳庭,因此他開口道:
“孤要調回滿桂,再調官撫民前往朵顏府,守護京師門戶,你怎麼看?”
“樂意至極!”孫傳庭沒有舍不得手下人的意思,而朱由檢見狀也就寬了心:
“大旱之事需要四處奔波,我準備讓又可先生帶人跟著你,一是保護你的身體,二是防止部分大旱爆發的疫病。”
朱由檢很舍不得孫傳庭,若是孫傳庭在治旱中染病,比曆史上早亡,那朱由檢估計一輩子都過意不去。
留吳有性這個治疫大家在他身邊,朱由檢更為放心。
“多謝殿下……”孫傳庭有些感動,畢竟他何德何能讓一位禦醫常留自己左右?
朱由檢擺了擺手,示意他彆做小女兒姿態,順帶對二人說道:
“不日孤便要回程京城,屆時西北和天下的安定,就要靠二位了……”
“下官領命……”二人起身作揖,而朱由檢見狀也擺手示意二人平身,隨後讓他們退下了。
也在他們退下之餘,陸文昭從院外走了進來,並帶來了兩份軍報:
“殿下、這是奴兒乾送來的軍報,郭桑岱前往了上京城和興京城,看到了一些東西,另外戶部今歲的彙總也到了,您可能感興趣。”
陸文昭雙手奉上軍報,而朱由檢也接過看了起來。
和交給朱由校的一樣,而朱由檢看過則是也心情略微有些複雜。
大旱的殘酷他是知道的,但他是沒能想到大旱能把八千萬石的賦稅腰斬到五千萬石。
戶部的支出他一並看了,就眼下而言,除非再殺一批貪官,抄一批銀子,不然上直和東軍都督府想要北征掃虜,確實有些不太現實。
打一個安南,僅斬首銀和撫恤銀就多支五百餘萬兩銀子,雖然洪承疇繳獲後上繳了一百多萬兩,但也還花了三百多萬兩銀子。
打近在咫尺的安南都如此,要包圍整個東北,圍殲建虜,這難度和烈度可比歐洲三十年戰爭大多了。
當然更重要的是,民夫的問題……
眼下遼東在增強生產,泰寧三府則是在自給自足,冬季又不能掃虜,因為大雪漫山,春季又有些耽誤農忙。
那就隻有再等等,等到災民變得更多,剛好財政也充裕的時候再打了。
不過、從建虜已經開始鋪麵的種植番薯來看,他們眼下最少也能自給自足了,畢竟累死了二十幾萬漢人。
讓他們自己自足,也不太符合朱由檢的目標,所以該揍還是得揍,隻是得把握好尺度……
“拿下亦迷河城……”
朱由檢眯了眯眼,但低頭看了一眼戶部的奏疏後,整個人又頭疼了起來。
他倒是想打,可問題從眼下這局麵來看,沒銀子啊……
糧食不能輕動,那就隻有等明年了。
“殿下,還有一件事,您看看……”
在朱由檢糾結要不要賣糧掃虜的時候,陸文昭再度拿出了一份軍報,雙手呈上。
朱由檢接過一看,上麵寫的是朱聿鍵等人抱團的行為,對於他們抱團的行為,朱由檢倒是不難以理解,甚至他還有些鼓勵和支持。
諸藩就藩天竺,最有利的是誰?無非就是大明朝罷了。
整個世界唯一有體量和有實力能和大明對壘的,隻有莫臥兒。
諸藩掃了天竺,所有金銀送回大明來進行移民,購置槍炮,這些都是大明的賺頭。
等同於他們在給大明供血,而隻要金銀足夠,大明就可以直接進行貨幣改革。
“幫一把他們,給予朱器墭五十萬兩銀子的貸款額度。”
朱由檢一開口就是五十萬兩,而陸文昭聽後則是道:“會不會太多了一點?”
陸文昭的擔憂不是沒有道理的,畢竟租調一營拱衛營就二十萬兩,而一營拱衛營足以對抗三倍的北虜。
按照陸文昭所掌握的情報來看,莫臥兒的騎兵部隊,實際上還不如建虜,隻是比北虜略強一些。
也就是說、一營拱衛營能對抗兩倍人數的莫臥兒軍隊,而五十萬兩足夠租調兩營兩哨,也就是七千多人。
這七千多兵馬,在天竺也算得上是一方勢力了。
“不多……”朱由檢放下軍報道:
“莫臥兒實力強大,況且我朝眼下財政是個大問題,如果給他們提高租調數量,一口氣調出去四十營拱衛營,那就等於我們不僅不用養他們,還能賺一筆。”
“四十營拱衛營,朝廷能賺四百萬兩銀子,這對於治旱有很大的幫助。”
治旱隻是個幌子,朱由檢更想要的還是調出去足夠的拱衛營,節省下他們近二百萬兩軍餉的同時,再賺四百萬兩銀子。
這麼一來、朝廷就有六百萬兩可以調動了,加上其他的結餘,湊出掃虜的銀子應該足夠了。
不過調動不會有那麼快,四十拱衛營相當於大明六分之一的力量,得慢慢來……
想到這裡、朱由檢看向陸文昭:
“告訴黃龍、黃蜚、盧象升,小西洋監察使司要好好的履行職責,對藩王的掌控要到位,之後大明要收複三宣六慰,還需要他們出手協從。”
“是!”聞言,陸文昭也作揖退下了,而朱由檢則是想到了自己的就藩問題,不由呢喃道:
“徐霞客……”
今天下午開會,六點左右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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