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出去了,這會兒估計都跑出去三十裡了!」副守備被吼精神了,連忙回答。
聽到這話,張獻忠稍微平複了一下心情。
開平府拱衛營的兵馬有近兩萬都聚集在了三百裡外的燕山圍獵場,按照塘騎加急的速度,頂多四個時辰就能跑到圍獵場。
大軍準備之下,連夜出征,頂多四天後就能抵達多倫縣。
有援軍就足夠,有援軍的情況下,想要守住多倫城四天並不難,因為蒙古人沒有攻城器械,他們想要製造攻城器械也得北上三十裡,去三十裡外的哈剌溫山脈南麓砍樹才能製造出攻城器械。
這一來一回,差不多就是一天的時間,因此總的來說,他張獻忠隻需要守三天就足夠了。
想到這裡,張獻忠看向了身邊的人,然後大手一揮:
「讓城裡的皇店把所有鐵料都拿出來,命城中所有鐵匠打造甲胄兵器,城中婦女都把家中的石料拿出來打磨成石彈。」
「是!」
張獻忠有條不紊的下令,麾下的總旗官也按照他的話去辦。
總之在他的軍令下,多倫縣很快就成為了一個戰爭機器。
留守城中的五十門燕山五斤炮也被推上了城牆,而城外的蒙古人也裡三層外三層的把多倫縣包圍了起來,但他們沒有進攻,隻是在隔著城牆三裡外的地方觀摩多倫縣。
「駐守的人還挺多,看樣子不好打。」
馬背上、林丹汗拿著繳獲的千裡
鏡打量多倫縣,而旁邊的蘇布地也皺眉道:
「我早說過,朱由檢不可能留下破綻給我們,與其打開平府,不如去河套的朔方府打草穀,那裡遷移了百萬人,開墾了數百萬畝耕地,比開平府富裕多了。」
「東邊的朵顏府和北麵的泰寧府一旦得知我們來襲,肯定會派兵支援的,最多七天他們就會抵達多倫縣。」
「好了……」林丹汗一點不慌亂的安撫,手裡的千裡鏡也一直看著多倫縣,過了片刻放下千裡鏡後他才帶著一抹笑意說道:
「南人給了我消息,朱由校現在就在東南三百二十裡的燕山裡圍獵。」
「那裡是你曾經的地盤,你應該知道怎麼去那裡,對嗎?」
「你……」蘇布地皺了皺眉,他確實知道林丹汗口中說的地方是哪裡。
那地方被喀喇沁的蒙古人稱呼為大興州,地處在燕山北山區,山地古老,近似丘陵而河穀平川,尤以伊遜河兩岸河穀較為寬闊。
其地麵平坦,又土質肥沃,每年春夏兩季綠草飄香,阡陌縱橫,有「八山一水一分田」之稱。
想要襲擊那裡,隻能帶少量兵馬襲擊。
蘇布地雖然驚詫於林丹汗熟識的南人可以把明朝皇帝的去向弄得一清二楚,但他並不認為眼下這分兵之後的四萬鐵騎可以走並不寬闊的燕山河穀去襲擊朱由校。
「你考慮清楚,那地方……」
說著,蘇布地給林丹汗解釋了一下大興州的情況,最後還補充道:
「那明朝皇帝也不是傻子,他外出圍獵,肯定召集了不少兵馬拱衛他。」
「上直的戰力你應該知道,哪怕負責拱衛的不是上直衛軍而是上直拱衛營,那也不是我們能招惹的。」
「一萬上直拱衛營,足夠掩護朱由校撤往京城。」
「這次你讓輕裝出發,大軍隻帶了十天的肉乾口糧,十天回不去,我們就彆想回去了。」
蘇布地好說歹說,就是不想讓林丹汗去招惹朱由校,然而林丹汗卻根本聽不進去他的話,自顧自說道:
「我自然知道朱由校的身邊跟著不少人,單開平府就被他調了兩萬人去拱衛他。」
「隻是我沒有打算要帶著大軍襲擊他,而是由你帶著大軍佯攻這多倫縣,同時對四周集鎮、村莊打草穀。」
「至於泰寧府和朵顏府的事情你不用擔心,素巴第他們那兩萬人已經走山道,向著朵顏府打草穀而去。」
「泰寧府和朵顏府的兵馬抽調不出來的,所以隻要你能把大興州的兩萬兵馬吸引過來,我就有辦法帶領我本部去到那明朝皇帝麵前。」
「你……你從哪裡打探來的消息?」蘇布地一時間有些詫異,他沒想到林丹汗能把明軍的消息打探的那麼清楚,連朱由校調了兩萬人去拱衛他遊獵的事情都能被林丹汗所知。
「這你不用管,總之我有我的途徑。」林丹汗似笑非笑的說著,並摸了摸下巴的胡子:
「趁著這次朱由檢和努爾哈赤打的頭破血流,我們好好搶一波。」
「不管能不能抓到明朝皇帝,反正搶完就撤,然後等明年開春,我們幾部兵馬也就可以西遷了。」
「朱由檢呢?」蘇布地還是害怕朱由檢,但林丹汗卻摸著自己的胡子笑道:
「朱由檢?他現在還在一千八百多裡外的上京城。」
「彆說十天,就是十五天他也帶兵趕不到燕山。」
說罷,林丹汗從懷裡拿出了一張羊皮地圖:「把路線畫下來吧,最好是那種明人自己都不知道的路。」
「……」聽著林丹汗這話,蘇布地雖然覺得不太靠譜,但還是接過了地圖,並用刀割了自己的戰馬,用手指
在地圖上畫出了一條路線。
「這條路是十三年前的我們和素囊發生衝突時開辟的路,可以直插大興州後方,斷朱由校南下的道路。」
「不過等後來明廷調節了我們和素囊的關係後,這條路就荒廢了,現在估計已經長滿了灌木叢。」
「你過去之後,如果發現它被人重新開辟,那就回來吧,不要繼續走了。」
蘇布地還是不想讓林丹汗帶兵南下,他倒不是舍不得林丹汗,而是林丹汗一死,那他和素巴第三人注定沒辦法團結的走下去。
隻可惜,林丹汗沒有回應他,而是轉身吩咐了自己的萬戶,隨後林丹汗本部最為精銳的八千精騎被調出,林丹汗策馬來到了他們的麵前,調轉馬頭麵對站在第一排的幾十個將領,朗聲道:
「今日,我要帶你們去燕山,去抓一個能給你們榮華富貴的人,你們敢不敢跟我去?!」
「敢!敢!敢——」
將領們早就知道林丹汗的計劃了,因此跟著附和,而他們後方的精騎見狀,也紛紛舉刀附和。
「好!」看著自己的八千精騎,林丹汗誌得意滿的調轉馬頭,帶著八千精騎按照蘇布地給出的地圖衝向了燕山山脈。
望著他們遠去的背影,蘇布地隻能扶額:「希望能抓到吧……」
「喵吼——」
當蘇布地扶額的時候,燕山縣北部山區的一處山腳下,伴隨著豹子哀嚎聲,一隻豹子被箭矢射中,倒地哀嚎。
馬蹄聲從遠處響起,身著甲胄,比幾個月前略微胖了一些的朱由校騎著一匹白色的汗血寶馬策馬而來。
看著地上嗚咽的豹子,他張弓搭箭又熟練的補了一箭。
這一箭射中了豹子的胸部,伴隨著幾下抽搐,它最後不再動彈,而遠遠跟隨朱由校的幾十名儀鸞衛騎兵也趕緊策馬上前,將豹子收拾之後送回了行營。
弄完這些,一個身著衛指揮使甲胄的三旬男子策馬來到了朱由校麵前作揖:
「萬歲,天色不早了,恐怕今日得在大興州紮營了。」
「嗯,你看著辦吧。」朱由校興致勃勃的看著四周山水,調轉馬頭準備返回行營。
在他露出返程的舉動後,這衛指揮使也帶著幾十騎兵跟隨他返回了行營。
這處行營紮在河邊的一座矮丘上,居高臨下,而行營四周還有儀鸞衛的兩千騎兵拱衛,守備算不上森嚴,但也不算很差,隻能說中規中矩。
「萬歲……」
朱由校策馬回營,腆著一張老臉的魏忠賢立馬迎了上來,為朱由校牽馬的同時,扶著他翻身下馬。
下馬後的朱由校看了看四周,這才詢問道:「燃兒和寶珠他們呢?」
「中宮殿下說天色不早,於是先回南邊的大定宮了,倒是太子殿下,剛才還在這裡,估計又發現了什麼新鮮事,跑出去玩去了。」
「嗯……」魏忠賢笑臉盈盈的解釋,朱由校也微微頷首,拿著弓箭返回了自己的大帳。
回到那展開後足夠容納百人的大帳後,朱由校大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也不讓人幫他脫甲,而是等整個人涼快了一些,才讓人幫他把甲胄脫了。
「這大興州也沒有什麼好獵的東西,估計得往東北的山區去遊獵,才能獵得到老虎和熊。」
朱由校一邊讓人脫甲,一邊和魏忠賢交代著,而魏忠賢也笑著點頭。
等甲胄脫完之後,魏忠賢看著朱由校要取沐浴,連忙告退走出了大帳。
在他走出大帳後,那名儀鸞衛的指揮使也在看見他走出的一瞬間作揖:「叔父……」
「嗯…」聽到自家侄子叫自己,魏忠賢應了一聲,然後看了看四周才道:
「良卿,好好安排兵馬,咱家今日總感覺有些不心安。」
「叔父放心,這獵場外圍還有上直拱衛營的兩萬多兵馬,即便北虜傾巢而來也奈何不了叔父和萬歲、殿下的安危。」魏良卿連忙回應,不敢怠慢。
「嗯,你知道就行。」魏忠賢點了點頭,隨後心不在焉的離去了。
倒是在他離去的同時,魏良卿也鬆了一口氣,心想伺候皇帝和自家叔父也有些累,因此便準備找個地方坐著休息一會兒。
隻是不等他坐下,遠處便傳來了馬蹄聲,一名塘騎策馬衝上了矮丘,並差點策馬闖進朱由校的大帳內。
「唏律律——」
「不要命了?!」
魏良卿還沒反應過來,好在大帳門口的兩派儀鸞衛士卒眼疾手快,在戰馬衝入大帳前伸手拉住了戰馬的韁繩,戰馬對此發出嘶鳴,背上的塘騎也被甩了下來,被其餘人控製住。
「哪來的塘騎不懂規矩?你們參將是怎麼教你們的!」
瞧見這一幕,魏良卿先是愣了一下,隨後便小跑過來,同時嘴裡大罵著。
他們這動靜吵到了朱由校,對此還沒有脫下衣服的朱由校穿著中衣就走出了大帳。
看著慌亂的塘騎,以及把他圍起來的魏良卿等人,朱由校擺了擺手:「塘騎前來,估計有要事,說說吧……」
皇帝開口,眾人都鬆開了壓製著塘騎的手,而塘騎聞言也連忙跪在地上磕頭道:
「萬歲!大興營八百裡加急!」
「虎墩土令鐵騎數萬叩關多倫,距此地不過三百裡!請萬歲移駕!」(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