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地的錦衣衛呢?!」
當張嫣靠著袁禧嬪來保護自己的時候,錦衣衛北鎮撫司衙門內,李若璉正鐵青著臉審視下麵的十餘名千戶。
十餘名千戶跪在地上,沒人敢抬頭,隻有李若璉的心腹劉僑敢作揖回稟:
「僉事,咱們在北虜之中布置的錦衣衛都沒有傳回消息,開平府有錦衣衛的拱衛營兵馬,都被人調往了泰寧府和朵顏府換防。」
「這次開平府的消息,還是幸存地一個錦衣衛點燃了石堡的烽火台,這才傳遞出來的。」
「瞧著架勢,估計北虜之中隱藏的那百來個錦衣衛,估計……」
劉僑沒有繼續說下去,但李若璉臉色卻並沒有好轉起來的跡象。
探入北虜聯盟的那百來個錦衣衛,可是耗費了他不少的心力,現在他們一點消息都沒有傳回來,隻能說明他們被林丹汗察覺動手抹去了。
至於拱衛營的錦衣衛被調走,這也說明了布置的人早早就準備好了動手。
泰寧三府的拱衛營兵馬和兵馬布置是朱由檢定下的,但每個營駐紮哪裡,卻是五軍都督府自己分配布置的。
總而言之,這場陰謀裡,損失最大的是北鎮撫司,因為李若璉安插在北虜之中的錦衣衛全折了!
想到這裡,李若璉就忍不住的握緊了椅子護手,儘管他也是齊王府的人,可問題是這件事情怎麼看都是五軍都督府和燕山派官員做的。
燕山派官員和五軍都督府做的事情,到最後讓他北鎮撫司損失那麼大,甚至連他自己也難逃乾係,這讓李若璉如何不生氣?
他現在唯一要確定的就是這件事情到底是有人栽贓陷害燕山派和五軍都督府,還是燕山派和五軍都督府自己犯蠢。
如果是前者,那幕後黑手找出來後,李若璉一定要讓這群人生不如死。
如果是後者,那他會上疏給朱由檢,請朱由檢幫自己做主!
「僉事,這群家夥顯然是看準了殿下帶兵遠征才趁機出手的,不過就眼下的局勢來看,萬歲那邊有金錝帶兵拱衛,估計出不了什麼事。」
「既然萬歲出不了事,那虎墩兔頂多打一輪草穀就得撤軍。」
「眼下最要緊的,還是通知殿下回京。」
「前日的信鴿已經傳回消息,老奴已死,殿下回京也沒有了阻礙,剩下的事情,孫都督和江夏伯(熊廷弼)稍微收尾就可以了。」
劉僑給出了自己的建議,並補充道:「昨日黃昏卑職就已經派人飛鴿傳書給了亦東河城的錦衣衛,按照塘騎的速度,恐怕殿下今日午後就能收到消息。」
「隻要殿下回京,那事情就好解決多了。」
「況且……」劉僑沉吟片刻,看了看衙門裡的那十幾名錦衣衛千戶,似乎有些忌憚。
「你們退下吧。」李若璉見狀,皺眉示意眾千戶退下,而眾千戶聞言也紛紛退下。
等他們都退下後,劉僑才躬身在李若璉耳邊道:
「這事情,難免是萬歲自導自演,說不定就是為了讓五軍都督府和燕山派背鍋,然後再打壓他們,您又不是不知道眼下他們的情況……」
劉僑這話說的有些大不敬,但他是李若璉的親信兼幕僚,因此李若璉並未怪罪他,而是皺眉想了想這件事情。
誠然,儘管北虜來勢洶洶,讓皇帝看上去有些狼狽,但實際一想,皇帝並沒有什麼危險,那這事情不排除是皇帝自導自演,為的就是找個機會打擊燕山派和五軍都督府。
如劉僑所說的一樣,現在的燕山派和五軍都督府都有些尾大不掉的態勢。
如果說朱由校這個皇帝一開始就表現的喜歡吃喝玩樂,那倒也罷了,可問題是在朱由
檢沒有立下戰功,掌控遼東以前,直麵諸黨的可是朱由校。
一個前期那麼聰明的皇帝,難道會看不出來燕山派和五軍都督府的情況?
如果不是齊王在上麵壓著,按照眼下五軍都督府和燕山派的勢力,完全可以把浙黨和東林黨、顧黨踢出朝堂,自己獨斷朝綱。
這麼一來、倒是有些東漢世家豪強的局勢了。
世家有自己的將領,上馬可領兵,下馬可治國,燕山派的教育完全符合這一點。
再看五軍都督府,大多都隻知道領兵打仗,也完全符合豪強的勢力和資源。
唯一存在的外戚雖然還沒有,但隨著齊王府的那六位誕下子嗣,在齊王不乾涉的情況下,外戚崛起是遲早的事情。
這樣複雜的局麵,對於習慣平衡朝堂的皇帝來說,朱由校不可能察覺不到。
既然是這樣,那朱由校自導自演來打擊五軍都督府和燕山派,似乎就有了道理。
「這件事情我們管不了,等殿下回來再說。」
李若璉根據劉僑的話仔細想了想,但想的差不多他就停下了,因為後麵的事情不是他能想的了,因此他決定把事情交給自家殿下處理。
總之說來說去,還是得朱由檢回京坐鎮。
不過劉僑的話也讓李若璉心裡多了一種可能,那就是把這次事情懷疑的對象從燕山派和五軍都督府,增加到了它們倆和皇帝自己。
他能猜想到,作為燕山派目前魁首的成德自然也能猜想到。
「到底是不是皇帝……」
官吏坊的會廳內,成德機械式的端起茶杯喝茶,腦中想著這次事件得利最大的人和第二、第三大的人。
就朝堂權力來說,北虜叩關這件事情如果成功的俘虜了皇帝,那得利最大的是齊王府的革新派官員,其次是朱由檢自己,倒黴的是皇帝和東林、浙黨、顧黨等保守派官員。
若是北虜叩關失敗,那麼得利最大的是皇帝、東林黨、浙黨、顧黨,倒黴的事齊王府的革新派官員和朱由檢。
就眼下的情況下來看,北虜叩關肯定會失敗,那麼齊王府的派係官員們隻會倒黴被牽連,而皇帝和東林、浙黨、顧黨官員反而有了打擊他們的借口,並擠占落馬燕山官員留下的官職,進一步擴大黨派勢力範圍。
這麼看來,皇帝的嫌疑是最大的……
「皇帝……」成德放下了茶杯,眉頭緊鎖地沉吟數秒,隨後才起身向著都察院走去。
與此同時,飛熊衛也乘坐著火車陸續抵達了安匠鎮,作為飛熊衛的指揮使,王安本家子侄的王昭在全軍抵達安匠鎮後,便帶兵向著五十裡外的大定宮趕去。
路上他們與朱由校派出的塘騎交錯,得知了朱由校命飛熊和龍虎兩衛兵馬支援後,便更不敢休息,馬不停歇的向著大定宮趕去。
「嗚啊……」
同時,大定宮城頭上,一名守城的密雲營兵卒打了一個哈欠。
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兩天下來他隻睡了不到三個時辰,因此眼裡滿是血絲,大定宮外廷城頭上的其餘上千兵卒也和他一樣,十分疲憊,止不住地打著哈欠。
然而,就在他們感覺疲憊的時候,遠處山腳下卻狂奔而來一隊塘騎,並且在見到城頭兵卒的時候,他們迅速的吹起了木哨。
「嗶……嗶……嗶……嗶!嗶!」
三長兩短的木哨聲讓城頭的密雲營兵馬立馬警惕了起來,而城門處的兵馬也連忙打開城門,讓塘騎撤入城中。
似乎隻是開始,當這一隊塘騎衝入城中後,密雲營的其它塘騎紛紛出現在了山腳,合攏向著大定宮撤退吹哨。
「敵襲!」
「鐺
鐺鐺——」
聽著各方塘騎都在吹哨,班值的密雲營守備當即讓人敲響了警鐘。
鐘聲開始回蕩,而距離大定宮五裡開外,身處河穀中央的燕山縣也在此時撞鐘。
城外農作的百姓紛紛往城裡趕,並且聽到了「轟隆」地馬蹄聲。
馬蹄聲如持續不斷地悶雷一般,在河穀之中回蕩響起,最後化作一條黑線,從西邊的府道湧入了河穀之中。
看到這一幕的百姓們連農具都丟棄了,逃命般的湧入了燕山縣內,而大量身披三重甲的蒙古騎兵也大批湧入了燕山縣所處的河穀之中。
寬大的河穀中央,燕山縣矗立其中,城池附近有數萬畝建立在平原、山坡上的耕地。
勞累已久的數萬馬匹被蒙古人帶著踩踏田地,咀嚼水田之中剛剛穗子的水稻,吃的不亦樂乎。
好在燕山縣百姓在他們衝到護城河前便紛紛湧入了城中,而沉重的千斤閘也被放下,不然等蒙古騎兵衝入燕山縣,其後果可想而知。
「唏律律……」
林丹汗騎在喘氣的馬匹上,看著眼前的燕山縣,又調頭看了看四周,望到了北方的山丘頂部的大定宮。
「大汗,我們來晚了一步,路上沒有大明皇帝的蹤跡,估計已經進入燕山縣或者大定宮了。」
一名萬戶策馬來林丹汗身旁解釋,林丹汗聞言隻能皺眉詢問:
「明軍的各營兵馬距離這裡還有多遠?」
「最近的一營不足三十裡,最遠的不足六十裡。」萬戶老老實實回稟,但林丹汗聽到後卻十分惱怒:
「給我試探一下燕山縣和大定宮的防務,看看朱由校躲在哪裡!」
「是!」萬戶聞言,當即開始讓四周精騎分成兩部,向著北麵的大定宮和麵前的燕山縣試探。
隻是稍微試探,不等大定宮方向的千戶回稟,林丹汗就知道了皇帝不在燕山縣,因為燕山縣守衛的兵馬太少了。
「去大定宮,大明朝的皇帝在那裡!」
林丹汗一揮馬鞭,便帶著剩餘所有兵馬向著大定宮衝去。
「嘭嘭嘭——」
「嘶鳴!!」
在他還在前往的路上,山上炮聲驟響,四周馬匹不斷嘶鳴,顯然被嚇得不輕。
「籲!」林丹汗見狀勒馬,用繳獲的千裡鏡看了看山頂大定宮的情況,這才發現大定宮城頭有著一個個黑洞洞的炮口。
先前他們炮擊的,是去試探大定宮防務的蒙古騎兵。
「守備這麼森嚴,大明朝的皇帝一定在這裡。」
說罷林丹汗策馬帶領兵馬一股腦湧上了大定山,而隨著警鐘的響起,躺下後隻睡了兩個時辰的朱由校被吵醒。
「忠賢?!」
「奴婢在!」
朱由校皺眉起身喊了一嗓子,隨後便聽到魏忠賢的回應,並見到了從殿外推門而入,慌慌張張帶著魏良卿入殿的魏忠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