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吧,夜郎自大的家夥。”沈默語帶戲謔道:“你們已經被九大加放棄了,成為平息朝廷奴化的替罪羊,卻還自以為矯矯不群,無人敢動是嗎?
”都見過壁虎斷尾吧?看上去他們的尾巴和身體同氣連枝,成為一體,但一遇到危險,他們會甩掉尾巴,用那活蹦亂跳的小東西,吸引敵人的主意力,然後逃之夭夭。“說著一指眾人:”你們,就是可憐的笑尾巴。”
眾人全部麵如死灰,汗如漿下。
一直以來,他們坐井觀天,在蘇州這一畝三分第上稱王稱霸,覺得自己很強大。即使九大加也得賣幾分麵子,所以從沒證言瞧過沈默這個五品同知一眼,哪怕他是狀元。
現在一語驚醒夢中人,他們終於發現一直以來都是被九大加利用。現在卻又被人加拋棄了。卻還如壁虎的尾巴一般活靈活現。囂張跋扈。可憐可悲無過於此!
等他們回過神來,沈默已經又一次離開了,望著空蕩蕩的座位,眾人一下慌了神,趕緊往後院去找他,仿佛沈默成了他們的按神香。救命草一般。
卻被歸有光欄架了:”諸位。大人說,你們現在心情激蕩,做什麼說什麼都是不理智的,還是先回去冷靜冷靜,然後再進來吧。”
說完衙役們便把後院的大門關上了。
望著那緩緩閉上的大門,宗偉縉紳們的心也跟著往下沉,等到徹底關上,他們也魂不守舍了,互相看看,都從對方的麵上看到了恐懼與絕望。
”眾位,我們回去合計合計吧。。。。。陸鼎出聲道.
眾人很不友好的看著他,陸鼎奇道:看著我乾什麼?潘冷笑道:彆裝了,你這個叛徒!彭璽也站出來道:“就是,姓陸的本來就是蛇鼠一窩。你分明和他們就是一夥的!一直以來,你都在幫著他們說話,明著是給我們出主意,實則就是不想讓我們跟官府和解,好讓蘇州得不到安寧,開不了埠!”
“就是,就是,就是你這個叛徒!”眾人也將陸鼎團團圍住,紛紛指責道:“口口聲聲為我們好,其實隻想把我們往死路上領!”
“一派胡言!”陸鼎大聲嗬斥著昔日的小弟們,就像他們往常所做,在他看來,今天並沒有什麼不同:“我向來是為大夥兒考慮的,何時胳膊肘子往外拐過!”眾人卻越罵越生氣,連日來的憋屈與驚懼,仿佛也找到了宣泄口,一下子奔湧出來,一發不可收拾。
偏偏陸鼎平日裡作主慣了,受不德半點委屈,也怒不可解起來,大聲道:“不識好歹的東西們,我再不管你們去四了!”說著撥開眾人就要往外走。
突然,有人大喝一聲到:“打死你這個敗類!”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頭發已經被狠狠的抓住,被人一把拽了起來。
都手的就是潘,此人脾氣暴躁,見他死不認賬,還敢如此囂張,不由得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衝上前去,抓住陸鼎的頭發,大巴掌劈頭蓋臉地向他揍去。憤怒衝昏了潘的大腦,展開一手八十八路王八拳,鬥大的拳頭,如雨點般落在他身上的每一處,一邊打一邊罵道:“叫你老小子再囂張!”
邊上人也愣了,大家都是體麵人,長這麼大彆說打架,就是罵人也從沒有過,一下子愣在那裡,不知道怎麼辦好。
再說那陸鼎,起初被打蒙了,但潘畢竟是養尊處優,又是六十好績。體虛無力,打著打著,竟讓陸鼎緩過神來。死死抱著他的身體,感受到背上仿佛被捶鼓一樣。陸鼎心裡的怒火已經淹沒了理智,竟然張開大嘴,一口咬在潘的耳朵上,伴著一聲慘叫,登時血流不止!
王八拳對飛禽咬!門裡門外的人,徹底的驚呆了。
這時彭璽不乾了,他跟潘的關係最好,一看自己老兄第流血了,怒道:“你這個老王八,敢咬人!”便擼戚袖子上前,要幫著揍陸鼎、但王子讓跟陸鼎關係好。自然不好不插手,便擋住彭璽道:“你瞎參合什麼。。。。。”話音未落,便被彭璽的大巴掌抽上了。他也急了,同樣展開村婦拳,跟彭璽戰做一團。
這時眾人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心說這是乾什麼啊?還能更丟人嗎?便趕緊上錢,將兩人,死人拉開,不讓他們再打下去。
潘捂著被咬了半邊的耳朵,徹底發瘋道:“你們放開我,今天不把老東西的蛋黃擠出來,我就是他養的!”
陸鼎一擦滿嘴鮮血,雙眼通紅道:“你要是我洋的,生出來時就該把你掐死!”
這跟潑婦有什麼區彆?看他們已經測地失去理智。眾人趕緊啦著潘先走,除了王子讓,卻沒人再管陸鼎。
人一走乾淨,場麵安靜了,陸鼎也冷靜下來,回想起方才的一幕,羞憤欲死,掩麵道:“此生休矣!”便朝王子讓深鞠一躬,蕭索如落葉一般,失魂落魄的離去了。
場中隻剩下一個王子讓,他回望一下漆黑的大門,雖然看不見裡麵的人,卻能清晰的感受到無儘的嘲笑,灰心搖搖頭,也步陸鼎後塵離去了。。。。。
從門縫看完這一幕,歸有光不禁歎息一聲。暗道:“本來多麼強勢的一群人啊。隻因為一步走錯,便落到這般田地,真是可怕啊。”
回到簽押房裡,他將看到一幕稟報vagei大人,沈默表情依舊如故,淡淡道:“鎮川公是不是覺得,我把他們逼得太狠了?”
“瞞不過大人”歸有光對沈默畏懼,已經深植在骨子裡,所以乾脆有什麼說什麼。什麼也不瞞他:“卑職擔心,他們即使屈從了,也會有心病的。”
“本來就沒打算讓他們心悅誠服。”沈默沉聲道:“近百年來,對士族的優待太過了,他們變得自私自利,愚蠢跋扈,之以為榮華富貴是他們應得的,卻從不想為大明儘一點義務,承擔任何責任!大明落到這般田地,他們要付主要責任!
”說著緊緊握拳道:“這樣的蠢物,牽者不走打著倒退,好言就蹬鼻子上臉,非得給他們點教訓,猜知道上下尊卑!”
歸有光也嚴肅起來,他這一生,見慣了那些官員的嘴臉,搞不明白為什麼明明飽讀聖賢之書,怎麼做了官就驕慢貪婪,不思報效,反而城了國家的蠢蟲了呢?想到這,他問出了自己苦求不得其解的問題:“為什麼會是這樣?”
“是科舉害人啊!”沈默沉聲道:“對尋常人家來說,要三代積累。風調雨順,到第四代才能讓一人不事生產,專門讀書,即使豪門大族。也要花大價錢延慶名師,士子本人也非得寒窗數十載,拋卻尊嚴,曆儘艱辛,方能從層層”磨成鬼”
的考試中,博得一頂烏紗帽上頭。之認為功名是家族花錢培養,自己苦熬而得,不過是家族和自己罷了。”說著冷笑一聲道:“可見如此用人,本來就不顯朝廷待士之恩,而朝廷卻責其報效,指望其為民著想,不是癡人說夢嗎?”
“那該如何應對呢?”歸有光麵色沉重的問道。
“給他們一盆涼水,讓他們清醒清醒!”沈默苦笑道:“目前我也隻能做到這一步了。”不在其為不謀其政,這是他的戒條。(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