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默不禁失笑道:“又不是讓諸位謀逆,而是與我一道撥亂反正,立那勤王之功
“嗬嗬……”眾人尷尬的笑起來,其中一位,太仆寺少卿徐輥道:“沈大人不是在開玩笑吧?這朗朗乾坤、平白無故的,誰敢圖謀不軌?咱怡還是喝酒吧……”眾人也附和著乾笑起來。
沈默卻沒有笑,沉聲道:“諸位有所不知,南京河南道禦史林潤,曾在揚州城請求麵聖,要當麵彈劾伊王典杉!不法諸事,但被人擋下,未能如願。”說著從袖中抽出一份奏章道:“他便找到在下,請我向皇上代呈。”便將其交給眾人傳閱。
那奏疏上列了伊王的十大罪狀,除了侵占民宅、強奪臨藩、濫殺無辜之類的暴行外,牽扯到謀反的就有一半,諸如王府逾製、私設東廠、收買亡命,瘋狂擴軍之類,而且每一條都有精確的數據為佐證,沒有絲毫模糊之言。諸如伊府原額護衛旗軍二千名,今多至十萬四千六百五十餘名;儀衛司校尉原額六百名,今多至六千六百餘名,其餘不在編者不計其數!
當看到這些觸目驚心的數據,誰還敢說伊王不是圖
謀不軌?那他不是收了伊王的錢,就是伊王的同夥。
“在座的諸位都是聰明人,自然知道如此重大的彈劾,卻無法進呈聖聽,”沈默淡淡道:“這意味著什麼。”
眾人不由暗暗點頭。那一定是有人不願讓皇帝知道,而有能力做到這一點的,天下也不過兩三人而已。
正在猜測那人的身份,又聽沈默道:“我從紹興返回,在鄱陽湖上遇到了一場追殺,追擊的一方是嚴世蕃蓄養的武士,被追的一方,是暗中調查他的異俠何心隱。”頓一頓道:“因為何心隱現,嚴世蕃與伊王做著同樣的事情,蓄養武士、偷造兵器!當他前幾日潛入嚴世蕃製比王府的宅院時,現那些武士已經全部消失,而且嚴嵩已經被他的兒子……軟禁了。”
所有的消息,都不如這最後一條來的震撼,眾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徐輥顫聲道:“您不是開玩笑吧。小閣老軟禁了嚴閣老?”氣氛越凝重起來,如果說那伊王的事情,還讓人覺著很遙遠,但要是嚴世蕃真的把他爹都關起來了,災難可能就在眼前了。
“或者說拘禁,可能更合適。”沈默淡淡道:“現在何大俠追蹤那些消失的武士去了,而我則日夜兼程,趕來向皇上示警。”說著目光掃過眾人道:“結果我看到了東寧伯被解除兵權,馬公公被排擠出宮,幾位大人昨天想耍進宮,也被擋在了外麵……”
眾人不由點頭道:“大人說的沒錯,我們最近確實比較晦氣。”
“這不是你們晦氣。”沈默搖頭道:“現在宮裡宮外、軍隊廠衛都在袁煒、陳洪和熊顯三人的掌握中,而他們三個,都與那嚴世蕃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前兩位不用說,但第三位還是讓人十分驚奇的,眾人問道:“熊顯也與嚴世蕃有關係?”
“我追查了那熊顯的老底。”沈默冷聲道:“他是江西吉安人,當年曾造京投靠過嚴世蕃,後來靠著嚴世蕃的關係才了跡,雖然二十年來看似再無聯係,觀那熊顯如坐火箭一般直入禁宮,成了堪比當年邵元傑、陶仲文似的人物,這背後就少不了嚴世蕃的操作。”
沈默的目光再次緩慢而堅定的掃過眾人道:“綜合各方麵情況看,極可能有人在策劃一場驚天的陰謀,期為博浪、荊軻之謀!”頓一頓,他提高聲調問道:“諸位,我們深受皇上厚恩,一身榮辱早就與皇上聯係在一起,現在皇上有事,我等責無旁貸!寧正而斃,不苟而全!”
聽沈默這樣說,眾人還真有些同仇敵愾的意思,但這件事終究非同小可,若是光憑他幾句話,就能讓大夥不計後果的跟著乾,那他們也就混不到今天了。所以片刻沉默後,身份最尊貴的東寧伯焦英道:“沈大人,不是兄弟們不相信你,隻是悠那些情報也都是聽來的,算不得鐵證如山,弄不好還會讓皇上怪罪的……
沈默早預料到,這些人的反應不會太積極,因為他所找的這些人,人品真的很一般……這也是沒辦法的,因為皇帝總喜歡用些佞幸小人來擔當近侍,用世勳子弟來統領禁衛,而這些人基本上沒讀過什麼書,素質很一般。顧慮卻很多,反正想指望他們熱血上頭跟著乾是基本不可能的。
但沈默也不是全無把握,因為他所挑的人選,要麼是跟袁煒有仇,要麼是不受陳洪待見,要麼皇帝一出事兒,就得跟著掉腦袋,所以縱使老不情願,最後也得跟著自己乾。
沈默有耐心等,有人卻沒這個耐心……
“先見到皇帝再說吧!”一直沒開腔的徐渭,終於冷笑道:“你們誰知道這三天裡,宮裡到底生了什麼?為什麼陳洪能夠肆無忌憚的排擠你們,為什麼誰都不許進宮!身為臣子,最關心該是皇帝的安危,而不是皇帝會不會怪罪!”
他這一番話雖然嗆人,卻讓人無法反駁,誰敢再多說,就是不關心皇帝的死活了!
見氣氛有些僵,沈默打圓場道:“諸位都是我沈默的兄弟,我是絕對不會害弟兄們的!我既不叫你們跟著我闖宮,也不讓你們去跟他們拚命。”引得眾人一陣笑道:“若真有人圖謀不軌,就是拚命也不含糊!”
“很好。”沈默點頭笑道:“我們的當務之急,一是弄清楚到底將會生什麼,二是儘快把危險信號傳給皇上,”說著問甘陪末座的一位中年人道:“崔太醫,你能見到皇上嗎?”因為太醫目標最小,而且有名正言順接近皇帝的理由,這正是沈默請他來的原因。
崔太醫麵色糾結了許久,才輕聲道:“可能會有機會吧……每隔三天,太醫院都會派人為皇上診脈,我跟院判說說,應該可以討到這份差事。”
“什麼時候?”沈默追問道。。
“明天下午。”崔太醫咽口吐誅道。
“很好。”沈默從袖中掏出一根寬布條道:“將這個係在上臂,可以躲迓搜身,等見到皇上後,便將其解下呈上。’’
崔太醫接過來,打眼一看,便看到什麼‘先於沿途伏有奸黨,期為博浪、荊軻之謀。’‘誠恐潛布之徒。乘隙竊,或有意外之虞。臣死有遺憾矣!’之類,知道是沈默寫給皇帝的示警信,便鄭重的收到懷裡,點頭道:“我會儘力去做的。”雖然他生性有些懦弱,但麵對這份沉甸甸的重托時,他還是覺著,自己應該接受並完成它,它將成為自己這一生,最光輝的時刻。
“拜托了。”沈默朝他笑笑,又對其他人道:“諸位回去請密切關注身邊的動向,我們隨時保持聯係,你們放心,沒有皇上的授權,我不會讓你們乾什麼出格的事兒。”頓一頓他緩緩道:“如果最後證明是虛驚一場,一切責任有我擔負,你們都是護住心切。皇上不會怪罪的;如果相反,一切大家分享,我沈某人絕不貪功!”
他把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幾人還能說什麼?都鄭重
點頭道,聽您的吩咐。
沈默點頭笑笑道:“都注意安全,來日共飲慶功
酒。”
“共飲慶功酒!”眾人齊聲應道。
下午時分,畫舫開回碼頭,賓客各自散去,徐渭立在船頭,代主人送客完畢,回到艙中對沈默笑道:“好多年沒見你,這般戰意十足了。”
“嘿嘿。”沈默笑道:“東風吹、戰鼓拇,這個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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