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默不禁語塞,世人都愛錦上添花,雪中送炭的卻沒幾個,嚴黨一倒,都跟胡宗憲劃清了界限,不落井下石就算是厚道的了,誰又會替他說話,惹那一身騷?
“而且這件事,肯定已經通了天”徐階正色道:“王本固也是有專奏之權的,肯定在稟報內閣的同時,也直接在皇上那狠狠告了一狀。”說著目光嚴厲的望著沈默道:“哪怕皇上近年來脾氣好了很多,也不可能容忍這種事生!”
“可關口是,這件事根本沒生”。沈默毫不躲閃的看著徐階道:“老師,一切都是王本固一人所言,淅江遠在千裡之外,幾天前,那裡到底生了什麼,我們隻能憑他們的奏報,也許等胡宗憲的來了,又是一個版本!”
“他要是能上:“事情哪會淪落到這一步?”
“這次一定會上:“如果不上書,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兩人默默的對視,輔值房裡的空氣,仿佛都要凝滯了。
就在這時,外麵一聲奏報,打斷了裡麵人的沉默:“六百裡加急,東南總督胡宗憲來報。”
沈默麵上流露出一絲輕鬆,徐階擺擺手,示意他哪來哪去。””一一一一一一一小一小一一一一一小一一,一一小一一小一一小一一一一一小一小一一一“一小
當沈默再次從屏風後轉出,徐階已經將胡宗憲的奏報,擺在了他的麵前。
果然上麵又是另一種說法,據的宗憲所報,自從王本固升任淅江巡撫,總管東南錢糧之後,便對軍隊百般克扣。致使他許多戰前的承諾無法兌現,就連過年的搞賞都隻了兩成,因此導致士氣低落、軍心不穩;而王本固那廝不僅不設法安撫,反而擅入軍營,體罰軍官,致使部隊險些嘩變,唯恐不可收拾,其才倉皇而退。胡宗憲請求朝廷立即撤換王本固,補所欠軍餉,並派員安撫官兵。以穩定東南局勢。
“真讓你說對了”徐階瞥沈默一眼道:“果然是各執一詞。針鋒相對啊
“就說這雙方一掐架”小沈默訕訕笑道:“這話都聽不得。”
“你在這兒等著”。徐階起身道:“連續兩個六百裡加急,老夫必須立剪稟明皇上了。”要是連這個都不稟報,那皇帝真要問一句,拿我當擺設嗎?
“學生還是先出去等著吧。”雖然不至於生“林教頭誤入白虎堂。的橋段,但這畢竟是軍機重地,自己還是避嫌的好。
“不是讓你在這兒乾等的”。徐階指一指桌上的一摞奏本道二“這是各省在正月裡送來的奏本,本本都是重大、緊急的事情,你把他們看完,按自己的意思票擬一下所謂票擬,就是把意見寫在小紙條上,夾在看過的奏折裡。這是內閣最初獲得權力的源頭,但到了夏言、嚴嵩、徐階當權時,因為皇帝極少會駁回內閣的意見,已經改為直接在奏折上用藍筆批閱了。
現在徐階讓沈默學著看奏折、草擬處理意見,很明顯有栽培的意思”說句題外話,這在以前,隻是張居正的專利,也不知徐閣老現在是個什麼想法。
徐階自然表情微微激動,應一聲,便站在大案邊上,開始翻開第一本奏章。
“拿個凳子坐下,慢慢的看徐階在他身邊站了片刻,殷殷囑咐道:“治大國如烹小鮮,不論天塌下來,主事的人都不能急,穩下心來,看明白、想清楚、慎之又慎的下定決集”說著笑笑道:“對於宰輔來說,猶豫不決並不可怕。可怕的是莽撞草率,千萬要切記,這裡的每一個決定,都會影響千萬人的命運,甚至是國家的興衰。”
沈默本來還不覺著什麼,讓徐階這麼一說,頓感手中的奏章沉重無比,看每個字都感覺費力無比。
見他的樣子,與當初的張居正如,徐階嘴角掛起一絲會心的笑容,悄悄離開了值房,穿戴整齊後,捧著奏本,直往聖壽宮而去。
到了宮外,才知道皇帝正在,要說對修煉的癡迷程度,嘉靖絕對是骨灰級的,明明病得都下不了床了,還堅持每天午時打坐,隻是時間要短很多。
徐階整日在宮裡,對此了若指掌,本是捏著點來的,誰知今日皇帝還沒收工,不由驚奇問道:“怎麼個日用時如此之長啊?”
在外麵伺候的馬全小聲道:“好像是已經收工了,然後皇上又叫拿金錢,似乎在裡麵卜卦
小卦徐階微微皺眉,待了一會兒,又低聲問道:“今早有奏報嗎?”
馬全點點頭道:“南方的,兩個呢
徐階明白了,便不做聲,等著皇帝收工,一直等到晌午,裡麵才有了動靜,隻見老太監李芳蹣跚出來,朝徐階拱拱手道:“皇上說,您老準來,果然是料事如神。”
徐階朝李芳抱拳道:“公公,下官可以進去見皇上了嗎?”
“皇上累了”李芳微微搖頭道:“不想見您了。”
“啊,”徐階有些吃驚,不知自己怎麼惹到皇帝了。
“您彆誤會”。李芳道:“皇上真的是累了
“是,”徐階微笑道:“那下官先回去,晚些時候再來
“大人走好李芳說完一拍腦袋,歉意道:“大人留步,瞧我這記性,這是皇上讓給您的說著從袖中掏出一張紙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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