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差不多……”李太後終於點頭道。
~~~~~~~~~~~~~~~~~~~~~~~~~~~~~~~~
聖旨很快下來,午門外的四人押回詔獄,命法司儘快擇日審理此案……因為沈思孝是刑部主事,故而刑部按例回避,案子交到了都察院和大理寺的手中,由右都禦史海瑞領銜。
海都堂雖然已過花甲之年,雷厲風行的作風卻老而彌堅。三天時間便審問清楚……趙用賢等四人,對於皇帝和張閣老的攻擊,源於一場年輕官員的聚會,他們喝多了酒,腦子一熱,在彆人的言語相激下,決定上書言事,並沒有預謀,也沒有受任何人指使。
三起三落的海大人,果然不再是那個隻知道直來直去的‘海筆架’,隻見他不動聲色間,便將一起嚴重的政治事件,淡化為一群年輕人的‘行為不端’,性質大不相同。這下不僅不用把案子擴大,而且四人也可以從輕發落。
最後,都察院領銜上奏的處理意見是‘以言行不謹、下官辱罵上司的罪名,罰俸半年,外調’。奏疏中還特意強調,這是比照隆慶六年,對曹大埜、劉奮庸的處理結果而做出的判罰。
隆慶六年,曹大埜上疏指控高拱‘十大不忠’!劉奮庸也上綱上線指桑罵槐,總之要比今日沈思孝、艾穆等人罵得更難聽。隆慶皇帝看了,自然極為生氣,當時就口授了‘排陷輔臣,著降調外任!’的旨意。
馮保那時還活著,趕緊找張居正商量。後者說不行,要這樣處理,那以後彆人更不敢彈劾高拱了。於是兩個膽大包天之人一合計,替皇帝另起草了一份旨意,意思沒有大改,但是要害地方都給改掉了,把排陷高拱的意思拿掉,改成‘妄言’的罪名……就是說,不是因為彈劾高拱,而是因為說的話有些狂妄,證據還不夠紮實;降級也改掉了,等於同級調動。
此事雖然隱秘,但這些年張居正實在太招人恨了,什麼陳穀子爛芝麻的私密都被挖出來。這件事兒也成了眾所周知的秘密。現在海瑞以彼之道,還之彼身,有了他的前車之鑒,自然合情合理。
但這對張居正來說,卻又是往傷口上撒了一把鹽。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卻隻是罰俸外調,讓他們到地方上逍遙。如果說這背後沒有什麼陰謀,鬼都不信!自己已然臭了名聲,要是就這樣算完,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於是他在傳給小皇帝的口信中說道:‘太祖給了大臣上疏言事的權力,每個人的想法不同,有人反對也是正常的。然而令人不解的是,在攻擊罪臣的四人中,竟有兩人是我的學生,而更讓人難以理解的是,這四個人竟沒有一個是言官!該說話的言官都不說話,卻冒出來幾個翰林院的閒人和六部的小官,說這後麵沒有陰謀,這不是把皇上當傻子耍麼?’
乾清宮東暖閣中,天氣轉暖,皇帝除下了厚厚的皮裘,穿一身玄色胡絲直裰,外套一件紫色褙褂,沒有戴帽子,隻用條紫色鑲紅寶石的發帶箍著額頭。整個人顯得清瘦陰沉。此刻他端坐在紫檀木大案後,微眯著兩眼,兩條長長的眉微微蹙動著,聚精會神的聆聽太監的稟報。
對於張居正的分析,萬曆深以為然。待太監彙報完畢,他抬頭看著那塊世宗手書的匾額,不禁湧起強烈的同理心,當年皇祖也是自己這般年紀,也是因為一件禮儀的事情,與大臣站在對立麵。甚至同樣有一位權傾朝野、德高望重的首輔,壓得人喘不過起來。
翻開《世宗實錄》,將那段曆史又仔細回味一遍,萬曆想透徹了,大禮問題也好,奪情問題也罷,那都是假的,隻有權力問題,才是真的!就是文官集團想要搶班奪權,連他這個皇帝也一並操縱了!
想到這,年輕的皇帝心中一陣煩躁,他背著手在厚厚的地毯上踱步,自己該怎麼做?是默認大臣胡作非為下去,還是給予堅決的反擊?他不想再找母後商量,因為他發現,母後太感性了,在重壓之下,無法冷靜的麵對。至於張居正那裡,也不必去問了,人家都把問題分析透了,要是連怎們辦都得問人家,自己還不如把皇位讓給他呢。
當皇帝,就得有個皇帝的樣子!他再次望向那塊匾額,深深吸口氣,暗暗道:‘朕的處境,總比皇爺當年強多了,畢竟朕先當了六年皇太子,又當了六年皇帝,皇位天經地義、固若金湯。不像當年皇爺那樣,孤身進京,無依無靠,還隨時可能被太後廢了。那樣的逆境之中,皇爺都能殺出一條血路來,建立起無上權威,自己為什麼就不能做到呢!
他承認,當日沈默的勸說有理有據有力,以至於自己不能不答應。然而事情的結果讓他太失望了,那些大臣並沒有給自己一個滿意的答複,反而把自己當成小孩子耍了!
好吧,朕知道,講道理、比規矩,朕都玩不過你們這些文官。但是你們這些人忘了,我是皇帝,天下我最大,我可以不按規矩來!
明君也好,昏君也罷,首先我得是個皇帝!才能談得上那些,否則像父皇那樣,全被儘數握於大臣之手,縱使被稱頌為不世明君又有什麼意思?反倒是像皇爺那樣,一輩子隨心所欲,無人敢於違背,縱使被罵成昏君,又能如何呢?
拿定主意後,皇帝激動的心都快跳出來了。他大聲叫道:“來人呐!”
到底要看看是你的道理硬,還是朕的***硬!
-------------------------------分割---------------------------
真悲催,昨晚寫著寫著睡著了。這是昨晚的,今天還有兩更。(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