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袤的無人區,夜色如墨汁般濃鬱。
雷霆王鳥不愧大虞年輕貴族最喜歡的坐騎種類之一,在長夜下,它如老馬識途,精準沿著來時路飛渡。
一群遊獵者眼神淩厲,都乘坐著強大的飛獸,在後麵緊追不舍。
秦銘還是第一次享受到這種超規格待遇,被十幾位第四境的高手聯袂追殺。
確切地說,還有一位宗師跟著,儘管他和金垣一樣身體破爛,精神場被撕裂,但依舊是最大的威脅。
在更遠處,還有不少第三境的遊獵者跟了下來。
顯然,他們不想放走大魚——金垣,這樣一位宗師級人物,實在惹眼,這個層麵的強者被他們視為重要的複仇目標。
“前輩,你怎樣了,有什麼不適嗎?”秦銘問道。
不得不說,宗師級人物著實厲害,金垣四分五裂的肉身拚湊起來後,就已經能夠自己坐在鳥背上。
不過,他的戰衣破碎,滿身都是殷紅色,而且頸項、胸部、脊柱、大腿上的裂痕清晰可見,還在滲血。
“無妨,死不了。”老人有些虛弱地說道。
秦銘將瑞獸血取出,遞了過去,哪怕遠不如第一次服食有奇效,但想來蘊含的濃鬱靈性物質也對愈合傷口有大用。
金垣這次沒客氣,咕咚灌了一大口,這種血藥對他破碎的精神場無用,但最起碼能讓他身體不散架。
秦銘問道:“前輩,剛才時間太過緊張,你的身體有沒有缺少什麼……”
當下,分明是很慘烈的事,可經他這樣一說,五行宮宗師的嘴角也不禁微微顫動兩下,金垣回應道:“大體上沒事。”
“啊,終究還是遺漏了什麼?”秦銘一驚。
金垣搖頭,道:“不礙事,幾顆老牙而已,早就想換掉了。”
秦銘鬆了口氣,隻要彆少塊頭蓋骨,遺落部分心臟碎片,缺失一段什麼,那就都好說。
“原來,我們早已接近無人區邊緣,比我想象的要快!”秦銘露出喜悅之色。
他們闖出了漆黑的天地,前方火泉點點,遼闊的山林區出現,橫渡過去後,又見到大草原,有疑似天馬的神駿生物奔跑。
突然,一聲龍吟響徹長空下。
那是意識風暴,凶猛地席卷過來。
雷霆王鳥提速,並改變飛行軌跡,輕靈地避開。
後方,火光繚繞,一頭紅色怪物扇動著翅膀,拉近一大段距離,居然不比以速度見長的雷霆王鳥慢。
“他們有援兵,又來了幾位高手,那隻火龍有可能會追上我們。”金垣說道。
第四境初期的火龍,形似蜥鱷,生有一對巨大的肉翼,全身流動火光,直追第四境後期異禽的速度,剛才吞食了秘藥,開始提速。
遊獵者當中那位重新拚湊起身體的宗師,和火龍騎士一起站在龍背上,死死地盯著這邊。
“來,再戰一場!”金垣起身,震懾對方。
最終,遊獵者中的宗師級強者克製了,他知道對方是真的敢拚命,早先就是就抱著玉石俱焚的架勢要拉他上路。
現在,他們占儘優勢,完全可以圍獵對方。
“你們逃不掉,終究會死。”一位第四境中期的遊獵者喊話,精神波動很猛烈。
他們的坐騎都服食了秘藥,速度都在提升,想等雷霆王鳥精疲力竭後拿下對手。
“知道你們的那些同伴怎樣了嗎,大多都被格殺了,死得很慘!”有年老的遊獵者大笑,胡子上、手上都染著血。
當然,他們都是在以精神傳音,因為坐騎皆遠超音速。
“你們的兩船人馬真是不堪一擊,和我同境界的所謂高手,居然連我四刀都擋不住,被我連人帶坐騎立劈於夜空中,淋著他們滾熱的血液,著實是一種享受。”
一些遊獵者肆無忌憚,在後麵大笑,刺激秦銘和金垣。
他們並不是完全誇大,身上披著的甲胄血跡斑斑,這是有意濺落上的,彰顯他們的彪悍和勇武。
“什麼名宿,天才少女,都被我一棍砸爆了!”一個絡腮胡須的壯漢喊道。
雙頭狼人族、火蜥族的第四境高手,也都跟著在大笑。
金垣眼中露出冷冽的寒光,死死地盯著他們。
頓時,身後那群遊獵者皆凜然,再怎麼說,那也是一位宗師,萬一認準他們一個人撲殺,估計難以活命。
秦銘回首,道:“一群喪家之犬,剛被端掉老巢,被滅掉九成以上的人馬,你們有什麼臉麵在我麵前張狂?犬吠而已!”
這頓時捅了一群遊獵者的肺管子,老家都沒了,被數位祖師和太陽精靈族聯手滅掉,這是他們心中難以撫平的痛。
不然的話,他們也不會不遠數十萬裡,要去投奔神殤平原的妖魔,進而向宿敵報仇。
一位中年遊獵者發狠,道:“不管怎樣說,我們剛才心中舒暢了,刀刀見血,棍棍骨裂,接下來就該輪到你們兩個了。”
秦銘雖然心中殺意沸騰,但依舊麵色平靜,冷淡地開口:“當日,在大漠中決戰,我一個人就斬了你們年少一代一百五十八人,壓得他們都抬不起頭來,其中更是數位種子級奇才,我和你們炫耀過嗎?對了,半日前,和你們遭遇時,我也殺了十幾人,爾等不過是一群流寇,不堪一擊!”
他沒有什麼誇張的言辭,但這種帶著血腥味的真相殺傷力卻很大,戳痛了這些遊獵者。
這是一群積年老寇,他們的後輩,他們的子侄,當初了為了踏破錦繡山河,第一時間獲得各教祖庭的資源提升自身,都搶著跟隨出征,最終卻全滅,沒有一個逃回去,現在一群人眼睛都紅了。
一位精瘦的中年男子口中吐出一道雷光般的氣流,道:“老子必然要將你活剮掉,碎屍萬段,用你的魂油製成燈盞內的火源,熬煉你一百年以上!”
秦銘回首,道:“咋還急眼了,有話好好說!”
一位壯漢麵色猙獰,道:“小子,希望捉到你時,你還能這麼嘴欠,老子非讓你舔鞋底一百年不可。”
秦銘哂笑,道:“你們都什麼臭毛病?剛才還在笑,說翻臉就翻臉。動輒提及百年,你們有那麼長的命嗎?既然你等很在意你們那些死在大漠中的子侄,乾脆早點和他們去團聚算了。”
“小崽子,先讓你嘴硬,回頭好好拾掇你!”
一群追殺者不再放狠話,刺激對方不成,反倒讓他們自己胸腔發堵,想到他們這個強大的遊獵文明居然覆滅了,當真是悲慟欲絕。
“小心那個鬼物,它一直在跟著,就在附近徘徊。”金垣暗中提醒。
它在夜空中飄蕩,始終都沒有遠離。
“它怎麼就盯上我們了。”秦銘神色凝重。
這次涉及到地仙,即便隻是它剝離的一層仙皮,也讓人無比忌憚。
金垣道:“它要麼是看中你了,適合它附體、奪身,要麼就是看上我們兩個重傷的宗師,想吞我們的魂,去補它自身。”
總之,這仙人皮帶著濃烈的惡意尾隨。
“你小心一點。”金垣已經知道秦銘要做什麼。
“嗯!”秦銘鄭重點頭。
他回頭喊話:“你們這群流寇,想一直追我到神殤平原嗎?到時候注定會被前輩人物打爆。”
隨後他又補充:“大漠中還有多位祖師,說不定現在已經踏上歸程,或許一會兒就追上來了,你們馬上就要死了。”
“提速!”一群遊獵者眼中閃動寒光,再次喂給坐騎秘藥,都追到這裡了,不可能放棄,想迅速解決前方兩人。
秦銘傳音,讓雷霆王鳥配合,多少放緩了一絲速度,讓那些人拉近距離。
“哧!”
有人彎弓射箭,似扭曲了夜空。
宗師金垣體外形成靈場,絞碎數十支箭羽。
“快了!”秦銘看到前方森林浮現,火泉變多,他知道即將抵達目的地。
在此過程中,十八騎更進一步接近,那些遊獵者哈哈大笑,都不再放箭,認為馬上就能圍獵對手。
秦銘回頭,看到他們皆在獰笑,那些染血的甲胄,手中雪亮的屠刀,還有沉重的鐵棍等,都非常刺眼,他眸底深處一片冰寒。
大地上,一大片原始森林中,火泉彙聚,成為湖泊,此地分外燦爛。
秦銘駕馭雷霆王鳥,突然衝霄而上,極速拔高,而且,他怕不穩妥,擔心未驚動某些“存在”,還將一杆長槍猛然投擲向大地。
轟隆!
突然,地麵上,一條巨大火光舌頭探向夜空中,足有數千米長,宛若排山倒海,震爆了漫天的夜霧。
這樣的動靜駭人之極,比天雷轟落還要響聲巨大,震耳欲聾。
縱然秦銘早有準備,也險些被“舔”下去。
那恐怖的氣浪,巨大的音爆聲,還有擴張出來的火紅色符文,真要觸及,他必然要陷入絕境。
雷霆王鳥在驚濤駭浪般的夜霧中翻騰著,但好在沒有被那條龐大的舌頭散發的光芒波及到。
可以說,他們堪堪處在邊界線上,其實是在踩死亡紅線。
秦銘不得不這樣行險,他擔心躲在足夠安全的高度,會讓一群追殺者也跟著逃過一劫。
“啊……”
一群遊獵者慘叫,他們追得很緊,正是振奮時,眼看就要追上獵物了,結果突然就陷入險境中。
連秦銘都堪堪避開,就不要說沒有準備的他們了。
當初,秦銘他們乘坐飛船趕往大漠時,就曾在此遇襲,他對這裡印象極為深刻。
按照餘根生的說法,這條火舌或許是一種神秘而又恐怖的“自然現象”。
還有一種可能,這是密教一位大人物的“遺禍”,其進入夜霧世界深處破關,最後出了意外,那位祖師失敗了。
巨大的火紅色舌頭,符文密密麻麻,將後方所有人都禁錮了,沒有一名遊獵者能夠逃離。
火龍哀嚎,它龐大的軀體在這條“舌頭”麵前,如同蚊蟲。
遊獵者的甲胄第一時間就破碎了,在符文中“溶解”,縱然是那位第五境中期的宗師也對抗不了。
他拚湊起來的身體,刹那解體,意識靈光想要掙脫,可是“舌頭”卻瞬間將他“黏”了回去。
縱然是秦銘、金垣躲到足夠遠處,還是心驚。雷霆王鳥懸在高空中,身體更是在瑟瑟輕顫。
那條“舌頭”著實恐怖,絕對有“強祖師”級的戰力。
那些坐騎哀鳴,但根本掙紮不動,迅速成為血和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