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那書吏一聽這話連忙解釋道:“殿下,這隻是趙家在應天城的儲備,他們在各地還有糧庫倉儲。”
自古以來抄家便是一等一的肥差,特彆是查抄如忻城伯這種延綿數百年的勳貴人家更是肥差中的肥差。
放在以前,這一趟下來主事的官員說不得便能為子孫後代攢下幾輩子的花銷,若運氣好,他們這些具體做事的差役胥吏也能混上些散碎銀兩。
可這次不一樣!
殿下派了各部差役、城中苦力和軍中兵丁,卻並未派有足夠分量的人總攬。
如此一來,三波人互不統屬,卻又相互監視,哪怕期間真有私藏隱匿卻也隻是小打小鬨,對最終得出的數字絕對沒多大影響。
所以朱慈烺話音剛剛落下,那書吏便以為殿下心有疑慮,如此才著急忙慌地解釋起來。
他想到的朱慈烺自然也想到了,太子殿下想到的甚至要比他想到的更深更遠。
明末貪腐已然形成一套成熟的體係,無論火耗飄沒、亦或冰敬碳敬,這無一不是直接擺在明麵上的貪腐。
細論到抄家這種事上,哪個官員該占多少銀子;朝廷該占多少銀子;皇帝又該占多少銀子更是早有成例,後麵的人隻需蕭規曹隨便是。
可這些和胥吏差役又有什麼關係
說到底他們這些人並不算統治階級,若是主事官員心情好了許還能從自家腰包裡掏出些散碎銀兩讓他們下幾頓館子,可若是主事官員小氣些他們最多也隻能在背後罵上幾句而已。
所以朱慈烺在派遣人手時才會將防大不防小當做原則。
如此一來雖免不了小偷小摸之事,但卻也根本不可能出現以前那般大官拿大份、小官拿小份、差役胥吏混酒錢的集體貪墨行為。
當然,這樣的辦法不是長久之計,若是抄的次數多了人與人總會混熟的,到那時...............。
那書吏解釋完後,朱慈烺也不說話,似是在斟酌他的話是否可信,又似是知道他們不敢多拿。
但他卻不知,太子殿下並未在意抄家的人是否扣走了蒼蠅爪爪、蚊子腿,現在殿下的心思早就飛到忻城伯府藏匿於各處的糧食財貨上。
以朱慈烺現在的能力是無法收攏那些糧食財貨的,可若是韃子打來,各城又望風而降的話,那這些東西不就落在了韃子手中
屆時本就兵強馬壯的韃子再有這些物資補充,豈不更是如虎添翼
想到這裡,桶中的燴菜突然就不香了。
朱慈烺放下碗筷,在幾人注視中起身於台上踱步半晌,可最終也隻能無奈地承認,現在連能否守住應天都為未可知,又哪來的能力去管這些
更何況就算沒有趙家財貨,還有李家、王家,除非他能現在就將韃子趕回江北,否則韃子在這江南富庶之地吃個腦肥腸滿就是必然的。
到那時,獲得充足補給的韃子又怎麼可能輕易退回江北(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