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洞深處,濕滑的鐘乳石下,一隻火折子立在中央,無心與無憂對麵而坐,一時間誰都沒有開口。
冷雲則像是裁判般蹲在一旁,認真為二人介紹道:“無心大師,曾經也是無妄寺內聲名鵲起的一代佛子,佛法悟性俱是上乘,可卻慘遭那些惡徒的毒手,毀了身體,廢了修為,終日躲在這陰冷潮濕的地下,屈辱求活。”
麵目全非且滿身爛瘡的無心,聽著冷雲對自己的評價,不禁倍感尷尬,趕忙低聲道:“不是讓我開導彆人嗎?你總是說我做什麼?”
冷雲笑而不語,轉頭看向了無憂。
無憂上下打量著肢體殘缺,形容可怖無心,自是同情不已,也清楚冷雲是想讓自己開解對方的同時,讓同樣修佛的對方趁機開導自己,心下雖有抗拒,但還是對冷雲點頭表示默許。
畢竟這些年來,無憂早就可以自行圓寂,但就是不想死,同時又無法說服自己,正視曾經的過往,也希望能有個明白人,為自己指點迷津。
冷雲收到無憂的暗示,當即對無心介紹道:“您麵前的這位,正是當初讓你被無妄道拋棄的師弟,法號無心,曾經在遊曆江湖的路上,結識了一位溫柔善良的女子,但兩人之間也發生了一些誤會,因此八年未見妻兒,即便得知那可憐的女子昏迷不醒,也鐵石心腸的拒絕探望,若是沒有一位得道高僧為其開導,隻怕即將釀成一段妻離子散的人間慘案。”
無心聽著冷雲的介紹,頓時陷入了沉默,疤痕密布的臉上難以看出情緒,但從其頹廢的坐姿,不難看出此刻的頹廢和悲哀。
“那,那什麼,你娶妻了?”
無心側耳對準身前,低聲問道。
無憂一心想著為對方解開心結,自然要深入交談一番,隻得尷尬回應道:“沒,沒……呃,算是吧~”
“那你……把他們挖掉了幾塊骨頭?”
無心又追問道。
無憂歎息一聲,坦然道:“我將修來的功德,全都送給了旁人,所以我的身上並無佛骨,自然也就沒人挖我的骨頭了。”
無心聞言,想哭卻又無處流淚,隻覺得心中堵得實在難受,一番糾結後,猛然起身撲向無憂。
冷雲見狀,連忙拿起火折子,保護住唯一的火源,眼睜睜看著無心將無憂按在身下,用還剩大拇指和小拇指的手掌,一連抽了十幾個大嘴巴。
“你他媽的,一點罪沒遭,娶了媳婦,有了孩子,還不知足?你還想上西天啊!”
無心一邊抽打,一邊憤恨不已的破口大罵,隻恨自己當初缺少曆練,沒多學一些罵人的臟話,難以將此刻的心情悉數宣泄。
莫名其妙就挨了頓毒打的無憂,一臉茫然的倒在地上,驚呼道:“師,師兄,不是探討佛法嗎?怎麼還動起手了呢?”
“廢話,我苦心參禪,換來的隻有這一身疤痕,講道理有什麼用?探討佛法有什麼用?”
無心按著無憂,一邊痛毆,一邊怒喝道。
冷雲舉著火折子來到二人身旁,十分敷衍的扒拉道:“誒,彆打了~彆打了欸~”
無憂抬手擋著臉,偏頭看著存心看熱鬨的冷雲,連忙喊道:“你,你倒是把他拉開啊!”
冷雲搖了搖頭,連敷衍都懶得再敷衍,蹲在一旁,認真說道:“無憂大師,你就是運氣太好了,一輩子無災無難,花姐沒有讓其它仙家傷你,無妄道也沒能在你身上找到佛骨,讓你無病無災的活到現在,說白了,嘴硬就是因為矯情!正好讓無心大師給你治一治!”
無憂聞言也無力反駁,隻得連忙道:“那我不,不矯情了,你快把他拉開!”
冷雲點了點頭,當即抬手按住無心的肩頭,稍一用力,將二人強行分開,輕聲道:“無心大師,冷靜!他就算欠打,也打得差不多了,再打下去,娘家人就該認出來了。”
無心氣喘籲籲的席地而坐,抬手指著前方,正色道:“有什麼想不開的,讓他說,說破無毒!”
無憂茫然坐起身來,臉上滿是帶著大小拇指的紅色掌印,依然有些抗拒的說道:“陳年舊事,我,我說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