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近在咫尺,卻又遙不可及。
她一點都不喜歡。
可是,她又無法移開視線。
羨魚抬手,下意識想要揉揉鏡流的發頂,中途又收回。
“鏡流,你值得更好的人。”
“我給不了你想要的。”
“我祝你,前途坦蕩,走得更遠。”
鏡流定定地看著羨魚,沒有說話。
片刻後,她低下頭,拿起桌上的調職申請,再次遞到羨魚麵前。
羨魚:“……”
合著他說了半天,鏡流都沒聽進去?
鏡流輕笑一聲。
掀房頂這一招,隻能用一次。
現在,直接給出選擇。
鏡流意有所指地說:
“您總要答應我一件事吧?”
羨魚心說,這不都是他教過的東西嗎?!
當人們沒有思考時,極有可能順著旁人給出的選項作出選擇。
羨魚默然片刻,難得破例,向外人說出唯有研究院內部知曉的機密。
“你再等等,蒼城的實驗,快結束了。”
你回蒼城啊!去什麼偏遠星係啊!
鏡流一副刨根問底的架勢。
“您讓我等,那我要等多久呢?”
“明天能結束嗎?”
羨魚突然意識到,當人身處絕境時,能夠放下一切成見。
他甚至有些想念阿哈。
人也好,神也罷……
不管是什麼物種,隨便來一個啊!
他不想和小輩討論情情愛愛啊!
正想著,侍者挪步來到十米開外的會客廳,小心翼翼道:
“元帥,騰驍將軍來了。”
羨魚瞬間鬆了口氣,揚聲說:“讓他進來。”
他從鏡流手中抽過申請,揉成一團,隨手扔進餐桌旁的垃圾桶。
羨魚來到會客廳,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
鏡流緊跟他的腳步,以保護者的姿態,立於身側。
羨魚張了張嘴,沒有說話。
很快,騰驍滿麵笑意,來到會客廳。
他坐在另一側,輕聲細語地向羨魚彙報。
羅浮即將舉辦演武儀典。
仙舟與附屬星球將會派出各自的代表,來到羅浮參賽。
談及演武儀典,自然繞不開羅浮劍首鏡流。
她連續三次奪得冠軍,仙舟特意為她改了規則。
奪得冠軍的選手,不得參賽。
如果他們想要挑戰其他強者,隻能與對方商議,得到許可後,再上報仙舟,由仙舟安排時間和場地。
騰驍有意提攜下屬,奈何對方是個劍癡,他隻得另辟蹊徑。
他十分自然地將問題拋給鏡流,一字一句皆是為了拉近下屬與元帥的關係。
“我聽聞,你第一次參加演武儀典時,還是元帥的人?”
羨魚以手扶額,開口糾正騰驍:
“那時她是我的侍衛。”
騰驍沒有在意,樂嗬嗬地說:
“是啊,她是元帥府的人。”
說著說著,他的語氣略帶不滿:
“怎麼鏡流奪得魁首後,又被曜青的將軍搶了去?成了曜青人?您這次可不能偏袒他們啊。”
羨魚輕歎一聲:“好,不會偏袒他們的。”
騰驍繼續幫著鏡流拉關係,當著羨魚的麵,給下屬誇出了花。
誇完下屬,他又開始捧上司,語氣感慨萬千:
“我至今還記得,您在她首次奪魁後,親手寫的那封推薦信。”
“您在信中說……”
“祝願她,徑行直遂,青雲萬裡——”
鏡流垂下眼,緊盯羨魚的背影。
對方身形僵硬,指尖微不可察地動了一下。
羨魚反駁騰驍:
“你記錯了,我沒寫過。”
騰驍登時急了:
“分明就是您的字跡啊!我怎麼可能會認錯呢?”
“您的最後一句是,如有問題,聯係元帥府——”
羨魚察覺到身側人的視線後,笑得有些勉強。
他硬著頭皮和騰驍聊了一陣,隨後找借口打發兩人。
分彆前,羨魚低頭緊盯玉兆,借此避開了鏡流的目光。
等兩人離開,他翻看好友列表,驚覺自己身邊沒有一個正常人。
羨魚昨晚問過阿基維利。
要是今天再問……那就不合適了。
他猶豫半晌,撥通觀良的號碼。
“我有一個朋友,他被小輩告白了。”
觀良:“稍等。”
他看向窗外,曜青模擬的太陽懸於高空。
方向是對的。
沒從西邊出來啊。
觀良大腦宕機一陣,幽幽歎了口氣。
最初,他得知有人追求羨魚時,很是震驚。
經過調查,觀良忍不住在心裡直呼:錢難賺,○難吃。
寰宇最有權勢的家族……照樣也得為現實折腰啊。
而這一次……
羨魚前往羅浮。
羅浮即將舉行演武儀典。
對方所能接觸到的人,隻有仙舟人。
推敲出羨魚口中的小輩,是仙舟女人後,觀良脫口而出:“太獵奇了。”
這是跨越物種的感情啊!
在觀良眼中,羨魚不是神。
更不是人。
上司更像是介於神與人之間的珍稀物種。
整個寰宇,僅此一個。
觀良自然不會用審視正常男人的方式,審視羨魚。
開玩笑,羨魚連人都算不上,還能算得上是人類的分支?還能算是正常人、正常男人?
羨魚生得一副好皮相,倒是有蒙騙女人的資本。
之前騙騙外人就算了,怎麼這次還騙到自己人了?
觀良忍不住繼續追問:
“誰啊?多大了?是不是「魔陰身」犯了?我記得玉兆會提前預警啊,是玉兆出了問題?還是十王司不作為?”
羨魚沉默片刻,拋下一個“滾”字,當即掛了通訊。
他不得不認同觀良的看法。
正常人這個標準,還是太高了。
當然,就算是華找了個正常人……
他也不可能同意這門婚事的。
羨魚找上阿基維利。
星神沒有回應。
不過問題不大。
等到了舉辦演武儀典的日子,阿基維利便會帶領無名客來到羅浮。
等到那時,他再問吧。
羨魚深吸一口氣。
他撥通讚達爾的號碼。
就決定是你了!老師!
另一邊,丹楓思考良久,決定推上一把。
他略過尚未成年的景元,提前找上白珩和應星。
龍尊暗示了好一番,等到兩位友人麵露驚愕,這才點頭,肯定了他們的猜測。
隨後,丹楓帶著友人,與鏡流碰了麵。
四人來到龍尊提前包下的酒館。
丹楓一抬手,自有侍者為他們添酒。
酒過三巡,鏡流總算主動開口,寥寥幾句,概括了方才發生的事情。
丹楓感慨萬千。
不愧是鏡流。
不愧是他的友人。
明麵上是想調到偏遠星係,實則是以退為進!
元帥向來惜才。
對方忍心讓鏡流前往窮鄉僻壤、自此埋沒嗎?
自然舍不得啊!
丹楓眯了眯眼,語重心長地開導鏡流:
“他那樣的人……你還不了解嗎?”
“就算你冒犯了他,他也隻會把問題歸結到自己身上。”
龍尊意味深長地說:
“他會以為,是他帶壞了你。”
鏡流下意識握緊酒杯。
“……我知道。”
丹楓一改往日少言寡語的風格,開始為鏡流出主意。
他說出的招式,聽得三人一愣又一愣。
白珩表情茫然。
怎麼聽起來像是話本子裡的情節?
應星百思不得其解。
持明龍尊又沒談過戀愛。
怎麼說得頭頭是道?
侍者又送了幾次酒,四人這才離開酒館。
他們與鏡流告彆後,應星忍不住問:
“丹楓,你之前說的那些話……是從哪兒學的?”
丹楓雙手環胸,語氣隱隱帶著幾分得意:“話本子啊。”
兩人:“……”
完了!
鏡流怎麼可能追得上那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