賓客們的人均年齡無法估量,因此哪怕其中幾人從未碰麵,他們依舊聊得火熱。
忽略某些小插曲,這頓飯稱得上是賓主儘歡。
臨彆前,羨魚頂著馬蒂亞斯炙熱的視線,揉了揉對方的腦袋,隨後目送讚達爾和馬蒂亞斯一同離開。
阿基維利則是借宿在他家中。
羨魚家中有很多空著的庭院,侍者打掃還需要一些時間,一神兩人隨便找了個涼亭喝酒。
羅浮的夜色與虛陵並無不同。
溫度和濕度一直保持在最令人舒適的數值。
阿基維利坐在兩人對麵的位置上。
祂看著摯友和妻子肩挨著肩,時不時為另一人倒酒,很是感慨地說:
“真是讓人意想不到啊……”
羨魚放下酒壺。
“想不到什麼?想不到我會結婚?”
“我指的是相處方式。”阿基維利搖頭,“我和嵐私下討論過這類話題。”
羨魚怔愣一瞬。
誰?嵐?祂竟然還會討論這種話題?
“你們到底在聊些什麼啊?”
阿基維利聳了聳肩。
“討論你戀愛之後的樣子啊。”
鏡流聽後,放下酒杯,饒有興致地看向星神。
“哦?是什麼樣子的?”
阿基維利遲疑片刻,轉頭問羨魚:“我能說嗎?”
如果是嵐,羨魚會在第一時間拒絕。
換成阿基維利,他則是說:“沒什麼不能說的。”
聞言,原本姿態懶散的星神,瞬間坐直身子。
“我和嵐一致認為,他會為愛人提供最優渥的物質條件,送上一係列稀世珍寶——”
阿基維利頓了頓。
為了多給對方分些財產先結婚再離婚什麼的……
怎麼說得出口啊!
星神將部分猜測稍加潤色。
“隻要被他愛上,就不用為金錢發愁。”
羨魚表情一僵。
鏡流微不可察地歎了口氣。
她伸出手,在桌下與愛人十指相扣,朝星神點頭。
“是啊,他就是這樣的人。”
阿基維利繼續潤色嵐的說辭。
“他會滿足愛人的所有願望,讓對方一直幸福。”
隻要愛人能夠幸福,就算是分手、離婚……摯友也不會拒絕。
阿基維利和鏡流對上視線,不約而同地歎了口氣。
“像摯友這種大家——”星神猛地頓住,中途改口道,“大家君子,真是太少見了。”
羨魚猜出了星神沒有說出口的稱呼,微笑著為對方倒酒。
鏡流默然片刻。
大家君子?怎麼聽起來這麼拗口?
她沒有多想,跟著附和。
“是啊,他是君子,是最完美的伴侶。”
“成婚之後,我們有時也會吵架、鬨脾氣,現在的相處方式和普通人沒什麼區彆。”
阿基維利聽後,身形瞬間放鬆下來。
“普通人嗎?那真是……太好了。”祂拿起酒杯,仰頭一灌,半開玩笑道,“如果在愛人麵前還能保持完美……那就不是人了,是神吧?”
接連幾杯下肚,鏡流陷入沉思。
她與白珩重逢時,有著說不完的話。
愛人和故友再次相遇,一定也有很多話想說。
鏡流仰頭看向天空,憑借月亮的位置估算時間,隨後問:
“那箱酒在哪兒?”
“現在時間還早,他們還沒睡,我派人把酒送過去。”
羨魚緩緩鬆開兩人交握的手。
“景元送的那箱酒?我放在門口了。”
“好。”鏡流站起身,顧及著阿基維利在場,隻伸出一隻手為羨魚整理耳鬢旁的頭發,低聲叮囑道,“少喝點。”
待鏡流離開,阿基維利又為自己倒了杯酒。
祂看出了鏡流的用意。
星神一點都不想當電燈泡。
可祂已經不敢再裝醉了。
在虛陵時,祂以為嵐能勸住摯友,結果呢?
一覺醒來,摯友麵色蒼白,手臂上的針孔一直在流血,按壓了很久才勉強止住血。
阿基維利帶著摯友輾轉多地散心,他們返回列車後,對方說:“抱歉……我反悔了。”
星神以為事情還有轉圜的餘地。
隻要帶著摯友返回仙舟,說不定就能攔住對方。
結果呢?當阿基維利再次醒來,隻看到了摯友留下的那枚無名客徽章。
祂前往「虛數之樹」,得知世界本質的同時……
弄丟了此世間唯一的真實。
阿哈一早就知道。
祂知道摯友會死。
阿哈在離開列車前對倏忽出手,還對摯友說:“你的目標注定無法實現。”
是在阻攔嗎?是在救他嗎?
興許阿哈自己都不知道答案吧。
阿基維利低垂著頭。
羨魚起身,拿上酒杯坐在祂身側的位置。
星神臉上沒有絲毫醉意,正盯著麵前的酒杯出神。
片刻後,祂問:“摯友,你知道寰宇的戰爭因何而起嗎?”
羨魚不假思索道:
“「繁育」星神和魯珀特。”
阿基維利笑得勉強。
“其實……還有另一個答案。”
“那就是我。”
“「開拓」星神阿基維利。”
“你在說什麼啊?”羨魚抬手按住星神的肩膀,“如果你有罪,那每一個利用星軌賺取信用點的智慧生物同樣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