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桌上的東西,徐憲成略遲疑了下就表情釋然,他並沒有推辭,直接把這些收了下來。
朱慎錐的好意他心裡明白,何況朱慎錐給他的這些的確有用,畢竟遊學不是遊玩,這一次遊學徐憲成準備去各地走走,一來一去起碼一年時間,說不定還會更久。
下一次科舉是兩年後了,徐憲成準備等離鄉試前半年才準備回來,在外這麼久的時間,不做準備是不行的。
徐家隻是小康之家,徐憲成遊學雖自己做了準備,但算下來盤纏還是有些不夠。原本徐憲成打算回平順後找同窗借點錢,另外還做好了遊學路上順便帶點貨物去南方,靠販賣賺取路費的想法。
不過現在用不著了,朱慎錐直接給了他這些,雖說不多,可節約著花供遊學卻是足夠了。有這些銀子他的遊學計劃就順利的多,更何況還有一麵周安民的腰牌,這可是好東西,萬一出門在外有問題,找錦衣衛求助能省卻許多麻煩。
見徐憲成收下這些,朱慎錐這才放了心。另外朱慎錐告訴徐憲成,這一次回平順他準備好了給徐家禮物,到時候讓徐憲成帶回去。隨著禮物之外還有兩頭驢,其中一頭給老丈人平日代步,另一頭徐憲成不是要遊學麼?正好也派得上用處。
倒不是朱慎錐不想多給徐憲成些銀子,正如他所說的那樣,給多了帶著也不方便,而且身上銀子多了在外容易被人盯上,四十兩銀子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隻要不大手大腳,足夠徐憲成遊學的花銷了。
至於驢子也是朱慎錐特意考慮的,朱慎錐的恒通商行這邊馬匹不少,畢竟商行和蒙古人有著合作,蒙古部落裡馬這種玩意不稀罕的。但朱慎錐沒有給馬隻給了驢子,考慮的是馬在大明是軍需物資,在山西這邊不擔心,可一旦去了其他地方,一個文弱書生帶著馬上路太引人注目,更是招來麻煩。
至於驢子就沒問題了,騎驢外出很是尋常,而且相比難以伺候的馬兒而言,驢子更好打理,無非就是走的慢些罷了,可遊學又不是趕路,騎驢慢些反而更穩妥。
新年過去,天啟三年也來臨。
轉眼就到了元宵節,熱鬨的元宵過後,徐憲成也準備離開平陽了。
見弟弟要走,徐靜秋心裡很是不舍,不過她也知道自己弟弟不可能一直住在家裡,畢竟現在自己不是徐家的女兒了,而是朱家的媳婦,作為小舅子來做客是沒問題的,可一直住著也不是一回事。
而且徐憲成接下來還要去遊學,徐靜秋明白自己這個弟弟心中的誌氣,哪怕她心裡再有擔憂,卻表麵上卻不顯露出來,反而笑嗬嗬地幫著弟弟準備行李。
知道妻子心裡所想,朱慎錐好言安慰了她幾句,又在她耳邊輕聲說了自己的安排。聽了朱慎錐的話,徐靜秋這才放下心來,同時對自己丈夫如此細心安排自己弟弟不由得感動。
十六那天,朱慎錐夫妻送徐憲成,一直送到了城門口。
徐憲成讓他們不用再送了,他出了城直接沿著官道走用不了多久就能回到平順。如今天氣還沒回暖,這冰雪都沒化呢,外麵風大,姐姐又生產不久,風吹多了不好。
就這樣,徐憲成揮手和朱慎錐他們道彆,上了一頭驢,另一頭驢載著給徐家帶的禮物和行囊,慢慢朝著官道遠處而去。瞧著自己弟弟的身影漸漸越遠,慢慢消失不見,徐靜秋終於忍不住落下了淚水。
“放心吧,小弟這次遊學不會有事,我已經給姐夫去了書信,他會安排人暗中照料。”握著徐靜秋有些冰冷的手,朱慎錐柔聲對妻子道。
徐靜秋點點頭,在朱慎錐的陪伴下回了家。到了家中,就聽到孩子在啼哭呢,剛才還牽掛弟弟的徐靜秋一下子就把其他事拋到了腦後,連忙快步進了屋,一看孩子這不是睡醒了餓了麼?把孩子抱在懷裡喂孩子吃奶,小家夥大口吃著,屋裡瞬間安靜了下來。
接下來的日子平淡無奇,隨著春天的來臨,天氣也開始漸漸變暖。
其中朱慎錐抽空去了一趟趙屋嶺,看了看那邊的情況。因為馮銓來山西的緣故,朱慎錐已好幾個月沒去趙屋嶺了,雖然其中有書信來往,他也知道趙屋嶺這邊一直按照他的計劃在順利進行著,可有些事光是書信是不夠的,還得親眼去看一看。
到了趙屋嶺一看,果然如同書信中所寫的那樣,如今的趙屋嶺相比最初的變化可不小。
現在整個趙屋嶺按照計劃已有了完整的模樣,無論是開荒的百戶所還是礦山,都已頗具規模。
雖然因為冬天的緣故,田地和礦山停歇了兩個多月,可現在隨著春天的來臨一切井井有條地複蘇。
今年的開荒和田地耕種要比去年更多些,因為多了些從草原上運來的牛馬,開荒種植的人力效率更提高了不少,隻要老天爺不亂發脾氣,想來今年秋收會很不錯,就像去年那樣,雖說這邊才剛剛開始,可收獲時去掉百戶所的自用,再加上衛所的分撥等等,朱慎錐這邊還是有所結餘。
這一切都是好的開端,想來等到今年過去,不光是趙屋嶺,還有羊頭山那邊都能積攢不少糧食下來。
不過這遠遠不夠,朱慎錐很清楚這幾天大明問題不大,可再過些年,明末的連年大旱就要來臨。
這場大旱是500年來從未有遇的,大明十五行省都遭遇了大旱,而且持續了足足五年時間。
南方還好些,畢竟南方河流水係發達,哪怕再乾旱斷流的也隻是一些小河小溪,大江大河還是有水的,雖然困難畢竟還沒達到最嚴重的情況,對於農業的衝擊也沒到徹底摧毀的地步。
可北方就不行了,北方本就不如南方水源發達,一兩年的乾旱還能熬熬,可連續五年的大旱給整個北方的打擊是破壞性的。隨著大旱的持續,整個北方許多地方用一句“赤地千裡”來形容絲毫不為過,尤其是大旱帶來的農作物減產甚至顆粒無收,使得老百姓根本就沒有能力靠自己活下去。
這也是明末大亂的起因,沒了吃的人活不了,為了活命隻能造反。朱慎錐雖然對曆史不是太過了解,可明末的大旱卻是聽說過的,他並不知道真正發生的時間段,可現在提前做好準備,儘量儲蓄糧食,這是朱慎錐唯一能做的。
工坊那邊發展的不錯,趙大是個做事的好手,自從把他放到工坊管事,又給他謀了個官身後,趙大做起事來儘心儘力,為朱慎錐辦事比他給自己家做事還上心幾分。
在趙大的用心下,工坊穩步發展,眼下已頗具規模。工坊除了冶煉之外,器具的製作也有了一定的規模,相比最初產量提升了許多倍。
在工坊走動,看著倉庫裡擺放整整齊齊的那些東西,朱慎錐心中很是滿意。這些東西各式各樣的都有,除了鐵鍋、鋤頭、斧子、鋸子等普通鐵製品外,還有槍頭、刀劍這些軍用器械,甚至連鳥槍、火槍這些也有,其中還有兩門仿製的佛郎機炮。
不過趙大告訴朱慎錐,這佛郎機炮還沒最終定型,現在仿製的隻是依造從衛所那邊運來的佛郎機進行一對一地打造。不過打造下來的效果並不好,倒不是工藝的問題,趙大的手藝是非常不錯的,趙屋嶺這邊也有專業的匠戶,仿造這玩意不算太難。
可不管是仿造出來的或者是原本那門從衛所弄來的佛郎機,在使用中不儘人意,這個情況按照老金等人的說法,是衛所的佛郎機本就不是正宗的佛郎機,原本就是仿造品,而且製造時粗製濫造隻能勉強使用,按照這個程度再進行仿造,哪怕做的再好先天也有不足。
為此,趙大特意把老金等人請來,虛心請教之前戚家軍使用的佛郎機炮是如何的。不過老金他們雖然用過卻不是專業人士,他的身份是當兵打仗的戚家軍,而不是工匠,東西好不好用了自然明白,可要說清楚裡麵的道道就沒那麼容易了。
可就算這樣,趙大還是從老金那邊了解到了一些細節,再加上他自己多年的經驗和仿造時的摸索,趙大還是找到了一切竅門和法子,這些日子趙大已經開始自行設計和研究佛郎機的製作了,不過究竟能否完成,完成後的效果怎樣,這都需要時間。
除去這些外,還有兩個好消息。
一個好消息就是老金等人的練兵已有了初步成效,幾個月下來在老金他們的操練中,一哨四隊人已經有了模樣,朱慎錐到趙屋嶺特意去看過操練,和最初相比這些人已大不相同,站在操持上持械而立,令行禁止之下已有了幾分強軍的模樣。
尤其是當老金等人讓四隊分開,由王晉武等人各自為隊長領軍,進行演習廝殺的時候,隨著號令和口哨的調動下,這些士兵擺開陣形,無論進攻還是轉向都陣法變幻進退有度,相互之間打的你來我往喊殺聲連天,看的朱慎錐更是喜上眉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