騰格爾部的部隊和其他兩部的部隊合兵,總人數達到了近七千人。其中戰兵(不包括後勤的牧民)大約是五千人左右,其中騰格爾部三千多人,而其餘兩部加起來兩千上下。
做出決定的朱慎錐指揮部隊繼續北進,擺出一副要和卜石兔決戰的架勢,對於卜石兔派出的小股騎兵部隊騷擾根本不管不顧,一口氣向北推進了六十多裡。
這時候卜石兔也明白了騰格爾部的戰略意圖,開始調集兵力正麵阻攔,雙方在灰河以南的草原迎麵遭遇,大戰一觸即發。
翌日淩晨,太陽剛剛升起,雙方的陣型開始展開。
騰格爾部在南,卜石兔的人馬在北,再往北就是灰河,一旦渡過灰河,快馬一日就能抵達歸化城,此戰是騰格爾部北上以來麵臨的一場真正大戰,相比之前的小打小鬨,這是決定接下來戰場走向的重要一戰。
戰前,朱慎錐先後派出了兩批人送信給林丹汗,告訴林丹汗自己已決定北上正式交戰,希望林丹汗儘快帶主力西進,無論是迂回到歸化城後方或者由東進軍配合騰格爾部夾擊卜石兔都沒問題。
不過送出的信林丹汗並沒有回複,也許是因為路程的緣故來不及回複,又或者林丹汗打著其他的算盤不屑回信。可現在大戰在即,朱慎錐也沒心思再考慮這些,他忙著排兵布陣,麵臨即爆發的這一戰。
朱慎錐把自己這一方的部隊分成中軍和左右兩翼,中軍三千多人,以騰格爾部最精銳的騎兵作為核心,此外還有李佑率領的兩哨新軍和朱慎錐的直屬近衛百人。
左右兩翼是由其他兩個部落的騎兵組成,每一部千騎左右,考慮到他們的兵力不足,朱慎錐特意還從騰格爾部抽調了部分人馬編入其中。
而在他們對麵,卜石兔的軍隊也布下了陣型,和朱慎錐他們一樣同樣分為中軍和左右兩翼。
相比朱慎錐這邊,卜石兔的人馬看起來明顯比之前多了不少,看樣子卜石兔在反應過來朱慎錐的意圖後立即快速調集了一部分兵力,使得前鋒的軍力增強了不少,雙方力量相比相差不多,從軍力而言可以說是勢均力敵。
雙方相隔的距離並不遠,兩軍數萬人列隊布陣,廝殺之前的寧靜使得氣氛凝重,一股無形的壓力撲麵而來讓人有些透不過氣。
風聲呼嘯,青草蕭蕭,時不時有戰馬不安地用馬蹄敲打地麵發出的聲響,還發出幾聲輕嘶,每個人都緊張地看著對麵,手中微微出汗,耳邊傳來自己和身邊夥伴沉重呼吸聲。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當一聲沉悶的鼓聲突然打破平靜,剛才還靜的讓人發瘮的戰場瞬間就熱鬨了起來,隨著此起彼伏的呼喊聲響起,眾人的腎上腺素飆升,雙眼開始發紅,整個人都興奮了起來。
朱慎錐坐鎮中軍,他騎著一匹高頭大馬,身著盔甲,手裡握著一杆長槍,馬鞍掛著弓箭還有釘頭錘等武器,此外還有兩杆火銃早就裝好了彈藥,隨時可以擊發。
一揮手,朱慎錐果斷下達命令,左翼的部隊開始出擊。
而這時候對麵卜石兔的部隊也動了,卜石兔派出了他的右翼騎兵上前攔截,兩部千餘騎兵隨著戰馬的跑動很快就高速接近,短短幾裡的地距離沒多久就到了近前,而雙方並沒有想象中的直接狠狠撞到一起,而是全采取了蒙古人最擅長的作戰方式——騎射。
當年成吉思汗就是靠這一招橫掃天下,他的子孫也是如此,拔都西征,一路向西滅國無數,直接打到了多瑙河畔,要不是當時大汗窩闊台突然去世消息傳來,為爭奪汗位拔都回師蒙古,恐怕世界曆史就此改變。
蒙古帝國的崛起被西方稱為“上帝之鞭”,無數西方君主、貴族匍匐在蒙古人的鐵騎下瑟瑟發抖,沒有人能夠抵抗上帝之鞭的懲罰。
時過境遷,當年輝煌無比的蒙古帝國早就如同煙消雲散,而四大汗國也不複存在,被朱元璋從中原趕回蒙古草原的蒙古人已不再是當年的蒙古了,雖然這兩百年來蒙古各部也有過曇花一現,卻始終沒有再有祖先的榮光。
可就算如此,蒙古騎兵依舊驍勇,他們手上的弓箭和祖先一樣凶狠,兩軍的戰術一模一樣,仿佛說的好一般,眼看著兩支騎兵即將要撞到一起,可一瞬間各自撥轉了馬頭,一個朝左一個朝右,在離對方不到百米的距離劃了個弧度擦肩而過。
與此同時,蒙古騎兵手上的騎弓開始發威,一支支羽箭劃破空間朝著對方射去。
箭雨帶著的破空聲接連傳來,隨之而來的就是中箭落馬的慘呼,僅僅一個照麵,各自就有好十幾騎從馬背上掉落,運氣不好的還沒等慘叫幾聲,就被身後洶湧而來的戰馬踏成了肉泥,僥幸沒死的也是傷的不輕,在地上掙紮翻滾著,還有幾個更倒黴的掉下來的時候腳腕套在了馬鐙裡掙脫不開,被戰馬拖拽著一路遠去,不斷慘呼求救,片刻後就沒了聲息。
來往兩三個回合,雙方都沒討得好處,看著這一幕朱慎錐不由得皺起了眉頭,他又一揮手,很快早就準備好的右翼也開始出動,右翼出動的方向正是和左翼交戰的卜石兔所部,朱慎錐打算以增兵的方式在局部上取得優勢,同時他的中軍也沒閒著,開始向前壓,以防止卜石兔的部隊應對。
卜石兔那邊也不傻,派出去的騎兵和騰格爾部的左翼騎兵打的激烈,雙方可以說是棋逢對手一時間分不出勝負,可一旦朱慎錐的右翼抵達戰場,對方的兵力優勢立即就會改變戰局,在兩支騎兵的夾擊下,卜石兔這一支部隊就徹底失去了運動的空間,再加上兵力的弱勢,潰敗就在眼前。
卜石兔這邊見此不妙也立即變陣,可這時候朱慎錐的中軍已經快速壓了過來,假如也派出左翼應敵的話就正中朱慎錐下懷,朱慎錐完全可以中軍突進直接切斷他的右翼和左翼的聯係,隻要拖延片刻,等卜石兔的右翼奔潰,再掉過頭來吞掉他的左翼,那麼卜石兔這邊就敗定了。
卜石兔是打了老仗的人怎麼會看不明白?戰場情況瞬息萬變,他這時候再以同樣的應對方式必然落入下風,當即卜石兔部直接就放棄了自己右翼,用號角傳令陷入苦戰的右翼騎兵想辦法和對手周旋,而其中軍本部和左翼騎兵同時出擊,直接衝向朱慎錐的中軍。
開戰僅僅不到小半個時辰,戰況就變得異常激烈,麵對這樣的情況朱慎錐第一時間就傳令左右兩翼,讓其儘快解決卜石兔的右翼騎兵,而自己的中軍直接頂住對方的反撲。
隻要兩部聯手儘快打垮卜石兔的右翼,接著下騰出手反過來包抄卜石兔的側方,到時候卜石兔的部隊必然抗不住兩翼反擊,勝利就在眼前。
所有蒙古人都看到了這點,雙方都堅信自己才是最終的勝利者。各自咬牙堅持,就看誰先打垮誰,隻要誰的動作快,贏得乾脆,那麼這一戰就肯定是勝了。
“殺啊!”
“殺殺殺!”
“啊……!”
喊殺聲,慘呼聲此起彼伏,兩軍在這一片草原戰成一團,所有人全殺紅了眼,手裡的羽箭射完,直接把弓往馬鞍邊一插,拔出馬刀或釘頭錘等武器,揮舞著就朝著敵人直接衝鋒。
隨著時間的推移,漸漸的,一直頂著強大壓力的卜石兔右翼已經吃不住力了,他們的人本就不多,也就一千多騎,現在麵臨近倍的敵人,再加上己方和中軍的部位已被朱慎錐中軍攔腰切斷,正前方和左右兩側全是敵人,而他們的背後不遠又是灰河,眼下正是漲水的季節,靠著馬兒根本不可能涉水渡過灰河,雖然每個蒙古騎兵都咬牙堅持著,但在實力的差距下已到了奔潰的邊緣。
“殺!殺光這些家夥!殺啊!”
騰格爾部的一個頭領滿臉都是獰笑,他揮舞著長刀大聲疾呼,而在他身邊幾個驍勇的蒙古騎兵配合作戰,一個照麵就又有一個敵人被他砍翻馬下,麵對如此戰況,心中意氣風發,湧起無比豪邁。
不僅是他,其他人也是一樣,眼看著敵人即將被打崩,勝利就在眼前,所有人的熱血都在沸騰著,興奮到了極點。
可就在這時候,戰場風雲突破,前一刻還死死頂住卜石兔猛攻的朱慎錐中軍突然顯出了疲態,戰線在卜石兔猛攻下略有後撤。
這一撤不要緊,可直接把剛才切斷卜石兔右翼的通道給讓了出來,見此卜石兔部頓時大喜過望,立即分兵派出一支騎兵去支援已經在奔潰邊緣的右翼,而這時候右翼騎兵也看到了逃脫生天的希望,士氣頓時大增,開始了猛烈反撲。
僅僅幾個呼吸的時間,隨著卜石兔的援軍抵達戰場,剛才還壓著卜石兔右翼占了上風的蒙古騎兵瞬間就傻了眼,他們怎麼都沒想到會有這樣的變化。慌亂之中沒有及時做出調整,等到回過神來的時候驚恐發現卜石兔的騎兵越來越多,聯合他們的右翼騎兵對己方形成了反包圍,眼看著形勢直接逆轉。
這個變化讓兩支騎兵的統帥慌了神,他們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更不明白怎麼會變成這樣。可這時候已來不及多想了,麵對局勢的變化,他們腦海中已沒有剛才的狂熱,取而代之的是無比的驚恐和不安。
很快就有人開始轉身逃跑了,當第一個人做出這樣舉動的時候,瞬間就和瘟疫一般影響到了整支軍隊,一轉眼的時候調轉馬頭逃跑的人越來越多,因為所有人都明白這仗沒辦法打下去了,如果再不走,那麼接下來就走不了了。
蒙古騎兵的確善戰,可蒙古騎兵自大蒙古帝國之後從各部落征召來的騎兵說起來隻是一些牧民罷了,他們根本不是真正的職業軍人,如果打順風仗絕對沒問題,可一旦打逆風仗就不同。
再者,這兩支騎兵的核心是林丹汗征召來的其他部落抽調的騎兵,再加上職有一部分朱慎錐從騰格爾部騎兵中調撥過去的幾個頭領手下的直屬部隊,他們的戰鬥力隻能說馬馬虎虎,而且臨時湊在一起也沒有形成統一的指揮,戰場上占上風的時候一切不會有問題,現在落入下風的情況下,這些隱患不可避免地暴露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