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幾裡的距離,戰馬高速奔跑僅需幾分鐘的時間,在戰場上這點時間幾乎是轉瞬而過。
一眨眼間,雙方的距離不斷拉近,眼看著就要衝到對方麵前。
這時候,對麵的蒙古人的慌亂更甚,就和受驚了的一群羔羊般瞬間一哄而散,無數蒙古人騎著馬根本就沒有迎麵應敵的膽量,調轉戰馬頭也不回地脫離隊伍四散奔逃。
見到這一幕,因特塔布囊開心的嘴都歪了,這支烏合之眾已被嚇破了膽,根本不堪一擊,等自己衝進對方陣中攔腰切斷,鑿進去這仗就算贏了。如此好打的一仗,還從沒碰到過,卜石兔這個老家夥根本就是名不副實,就這樣的戰鬥力還敢和大汗爭鋒?簡直就是異想天開。
“殺!殺!”
興奮無比地揮舞著長刀,因特塔布囊似乎已經感受到了砍下敵人頭顱鮮血四濺帶來的澎湃。不僅是他,包括其他蒙古騎兵也是一樣,所有人都堅信自己這一仗贏定了,而且贏得如此輕易,簡直就是長生天恩賜他們的功勞。
可就在這時候,隨著對方大批外圍的蒙古騎兵脫離本陣,四散奔逃後,原本被圍在裡麵不可見的核心頓時顯露了出來。
本以為裡麵的應該是大群的牛羊和牧民,可當對方展開後的瞬間,正興奮無比驅使著戰馬衝鋒的騎兵們瞬間瞪大了不可思議的眼睛,尤其是因特塔布囊更是如此,他目瞪口呆看著眼前的一切,大腦瞬間怠機,簡直傻了眼。
外圍的騎兵分開後,裡麵顯露出來的不是慌亂的牧民和成群的牛羊,而是嚴陣以待的戰陣。
一輛輛奇怪的車陣排列的整整齊齊,直接麵對衝鋒而來的騎兵,而在車陣的後麵,架著許多大小不一的鐵管,這些鐵管是什麼玩意因特塔布囊一眼就認出是什麼,這居然是火炮。
除去這些外,還有穿著皮甲的步兵,這些步兵一看就極為精銳,手裡拿著各式各樣的武器,有些武器造型稀奇古怪,一時間也不知道是乾嘛用的。
此外,還有幾百個手持火銃的戰兵和上千持弓的蒙古戰士,穩穩站在戰陣的幾處,這些人一聲不吭,靜靜站在那邊,仿佛早就等待著他們到來一般,雖然人數不算多,可一眼望去,卻讓人不由得感受到一股淩厲的殺氣。
“不好!”因特塔布囊的反應不慢,他一瞬間就察覺到了不對勁,突然出現的戰陣一看就是早就有安排的,這些戰兵雖然隻是步兵,可看起來就極為精銳,而且他們的戰陣和蒙古人的戰陣完全不同,似乎更像是南邊明人軍隊的戰法。
可問題在於因特塔布囊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明人軍隊,而且在他的印象中明人的軍隊雖然難打,但和蒙古人交戰都是以守為主,很少有過正麵野戰,而這支軍隊卻以堂堂之陣野戰他的騎兵,實在無法想象。
蒙古騎兵野戰無敵,明軍和蒙古人打了這麼多年,極少見到明軍在野戰直接和騎兵抗衡的情況。可偏偏現在就冒出了這麼一支軍隊擺開了陣勢,甚至用這樣的方式從開始就藏匿著,剛剛四散奔逃的那行騎兵恐怕不是真的逃跑,而是引誘自己的進攻,難不成對方想靠著幾千步兵組成的軍陣就能攔住他的騎兵衝鋒麼?
因特塔布囊是打了老仗的人,雖然軍陣的突然出現讓他驚愕無比,可這時候再調整戰術已經來不及了。戰場上變化轉瞬,此時無論是停下衝鋒或者改變攻擊方向已經來不及了,何況雖然驚訝,可因特塔布囊依舊對自己有著自信,他覺得哪怕中了對方的圈套也沒什麼,憑借手裡的近三萬精銳騎兵一樣可以衝垮對方,隻要衝進戰陣,解決掉這些步兵,這一仗依舊能夠贏得乾淨利落。
“殺!殺過去!”
幾個念頭在因特塔布囊腦海中一閃而過,因特塔布囊瞬間就下了決心,他決定繼續衝鋒,一舉擊潰正麵的軍陣,隨後再追殺四處的敵人,徹底乾掉這支軍隊。
就在此時,正麵的軍陣瞬間就有了動靜,隨著一聲令下,早就準備好的佛郎機和虎蹲炮開始發射。
大炮點火的瞬間,接連不斷地炮聲猛然響起,一門門火炮噴出炙熱的火光,炮子帶著強大動能從炮口飛速而出,朝著正麵衝來的騎兵飛射而去。
當火炮開始射擊的時候,因特塔布囊的騎兵正在衝鋒,隨著雙方距離的拉短,已經有騎兵搭弓射箭了。
蒙古人騎射無雙,所有蒙古騎兵都能在飛速的戰馬上拉弓騎射,不過他們的戰弓的威力並不算強,再加上高速奔跑之間,準頭也差許多,眼下的騎射隻是吊射,殺傷力並不大,更多的隻是騷擾罷了。
對麵的戰陣對著射來的羽箭毫不在意,一方麵是雙方的距離還沒達到有效射程,另一方麵就算是吊射威力也是有限,何況戰陣和騎兵之間還有戰車進行阻擋和掩護呢,再加上身上的皮甲和頭盔,隻要不是運氣太差,落下的羽箭根本就造不成威脅。
相比這些疏落的羽箭,嚴陣以待的一方火炮威力可要強多了。無論是佛郎機還是虎蹲炮,雖然比不上紅夷大炮那麼遠的射程和威力,可在草原正麵作戰依舊超過弓箭的射程,至於殺傷力就更不用說了。
隨著火炮的瞬間開火,衝在最前麵的騎兵瞬間齊刷刷倒下了一片,有些騎兵直接被炮子擊中,瞬間就丟了性命。有些被飛速而來的炮子打傷,不是缺胳膊就是少了腿,還有的幸運的沒有傷著,可胯下的坐騎卻給擊中,戰馬哀嚎之下把馬背上的騎兵掀翻,或者直接帶著騎兵倒在了地上。
倒地的騎兵還沒來得及掙脫,就被後麵衝上來的同伴戰馬給踐踏,幾聲慘呼聲中就再也沒了氣息。
“衝!衝!”
因特塔布囊的眼珠子都紅了,一眨眼他這邊就倒下了數十騎,雙方還沒正式接觸就沒了這麼多人,讓因特塔布囊氣得暴跳如雷。
此時對麵的火炮發射速度明顯緩了下來,虎蹲炮也就算了,佛郎機裝填速度再快也需要時間,隨著頻率的降低,對己方的殺傷力度降低了許多。
這時候再不抓住戰機他因特塔布囊就白打這麼多年仗了,叫喊著指揮手下騎兵繼續衝鋒,必須要殺進去把這些混蛋殺個精光,才能解自己心頭之恨。
可沒想到當衝到離車陣僅僅三十多步距離的時候,意外又突然發生了。
衝在最前頭的騎兵突然連人帶馬翻滾在地,倒下者大多隻發出一聲驚呼,摔得筋骨斷裂,不少人一時間未死,在地上痛苦叫喊,而倒下的戰馬也是腿腳折斷,不住哀鳴。
因為騎兵的高速衝鋒,短短瞬間就百多騎接連不斷地倒下,這時候因特塔布囊才察覺到不妙,仔細一看忍不住破口大罵。
對麵的人太歹毒了,他們居然在車陣前設下了針對騎兵的手段,這些手段看起來簡單,無非就是在草地上挖了一個個比馬蹄稍大些的凹坑,這些凹坑並不深,僅僅三四寸而已,凹坑範圍也不大,長度覆蓋了整個戰陣左右,而寬度隻有十來步。
可就算這樣,這些凹坑給戰馬帶來了極大的麻煩,高速奔馳的戰馬踏過,隻要一條腿陷進去這馬腿瞬間就被折斷,而隨著馬腿的折斷戰馬就立即失控翻倒,騎在馬背上的騎兵自然也坐不住,直接就從馬背跌飛出去。
這些陷馬坑離得遠根本無法察覺,何況草原上還生長的牧草,凹坑在牧草的掩飾下不仔細看根本就看不出來,再加上高速衝鋒的騎兵哪裡會留意這些?一時間跌倒的戰馬和騎兵前赴後繼,讓因特塔布囊損失慘重。
在後麵的騎兵見到前麵的慘狀,下意識降低了馬速,還有開始撥轉馬頭意圖繞過正麵,從側麵衝鋒。
隨著因特塔布囊的騎兵衝鋒速度一下子緩了下來,再加上各隊的下意識反應,原本整齊的衝鋒陣型瞬間就亂了。
見此因特塔布囊心中暗叫不好,正要指揮部隊調整的時候,正麵的軍陣突然就有了變化。
就像一把打開的折扇,原本整齊的軍陣由中間向左右開始伸展,同時正麵的車陣也隨著陣型的改變向前推進。
火炮依舊不斷發射,一隊隊從車陣後而出的步兵穿過車陣之間的縫隙,直接就衝了出來。他們手中各式各樣奇怪的武器在陣型的配合下向迎麵而來的蒙古騎兵招呼,而這時候衝在前麵的蒙古騎兵不是落馬就是放緩了速度,手忙腳亂之下短兵相接,但一個照麵之下就被配合默契的步兵給死死克製,不斷有騎兵被捅下馬來。
“左右分兵!從側麵衝過去!快!快!”幾個呼吸之下,因特塔布囊眼睜睜看著自己的騎兵被步兵如砍瓜切菜一般屠殺,一轉眼就損失好幾百人,這讓因特塔布囊氣得肺都要炸了。
他大聲疾呼,意圖變陣,而他的騎兵不虧是林丹汗的精銳,變陣的速度也不慢。轉眼間就有兩隊千騎自左右而出,意圖改變方向由側麵進攻,而在這個時候對麵的軍陣也沒閒著,一直放在兩側的火炮開始猛轟,同時早就嚴陣以待的火銃手和弓箭手也開始朝逼近的騎兵排槍射擊。
“不要怕!衝過去!他們的火銃打不了幾發!”
火槍射擊聲響起,騎兵瞬間就倒下一片,衝鋒的騎兵頓時大恐,下意識又放緩了速度,有些騎兵更是不顧距離和準確度直接拉弓回射,似乎這樣的做法才有給自己安全感。
麵對這樣的情況,因特塔布囊繼續給自己打氣,催促著騎兵快速衝鋒,在他看來對方就算再能打也不過依仗著火器的厲害,再加上這些不入流的小手段罷了。
隻要自己的的部隊能衝進去,勝利依舊是自己的,到時候他得讓對方知道這天下無人能阻擋林丹汗的鐵騎,在這片草原上,誰才是真正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