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老二回鄉這件事很快引起了轟動,村裡的老人們都知道樓老二這人,聽說外出多年的樓老二居然回來了,還帶了媳婦和兒子後頓時就全跑了過來,熟悉的見了熱情打著招呼,年輕一些的記憶中雖有樓老二這個人,但因為樓老二走的時候他們還小,時間久了有些記不得了,隻能跟著長輩笑嗬嗬向樓老二問好,至於更小些的,當年樓老二走的時候還沒出生呢,自然也不認識他。
回到家鄉,樓老二心裡高興的緊,尤其是看見許多熟悉的人後更是開心。見天色還早,樓老二拿出銀子讓樓七幫忙去弄些酒肉什麼的回來,今天簡單先請鄉親們好好吃一頓,等明日派人去一趟縣城,多采購些在村裡辦流水席,讓大夥都樂嗬樂嗬。
“老二,這麼多銀子?這……就算辦流水席也不需要這麼多呀。”當見樓老二掏出足足二十兩銀子的時候,樓七一下子就愣住了,鄉下地方吃食除了酒肉外其他的都不貴,普通老百姓在地裡刨食一年下來都不一定能攢到三兩銀子,樓老二一下子就掏出了足足二十兩,這實在有些太多了。
“不多不多,你先拿著,這流水席先辦三日,不夠的話我這還有,不管怎麼說這些年我不在村裡,父母那邊清明、冬至上墳燒紙都靠村裡照顧,我樓老二心裡實在是感激不儘,請鄉親們好好吃一頓又算什麼呢。”
“太多了太多了,就算是三日流水席花五兩也足夠了,剩下的還是留著吧,你這一次回來總得置辦一下吧,要是不走的話這老宅也得重修,還有買幾畝地,後麵的日子還要過呢。”樓七把銀子塞回給樓老二,語重心長勸道。
“沒事七叔,這些銀子算不得什麼,這次回來以後就不走了,家裡的老宅子要修,地也要買,可這流水席更要辦,聽我的,就這麼安排。”樓老二笑嗬嗬地把銀子塞了回去,斬釘截鐵道。
見樓老二如此堅持樓七也隻能答應下來,他朝外麵喊了一嗓子,兩個兒子就進來了,隨後樓七把銀子先交給了他們,讓他們先去采購安排,今天來不及了,先村裡殺頭豬,弄些酒來,再搞幾個小菜,大夥先湊合一頓,等明天正式擺流水席,並且告訴村裡鄉親,這是樓老二請的,大夥要念得樓老二的好才是。
聽自己老爹這麼說,再看坐在爹身邊的堂哥笑嗬嗬的模樣,樓七的兩個兒子頓時喜上眉梢大聲答應下來。這鄉下人一年難得有幾次油水,何況這些年收成不怎麼樣,大家勉強度日,哪怕樓七是裡長家裡的日子也隻是普通罷了。
這一次居然有三天的流水席,樓老二還直接掏了這麼多銀子,這可是比過年還高興的事呢。三天流水席,有酒有肉,這消息要傳出去,大夥肯定是樂壞了。
“七叔,你什麼時候當的這個裡長,以前裡長我記得不是五叔麼?”等樓七的兩個兒子歡天喜地地走後,樓老二這才問起樓七這件事。
他記得自己走的時候裡長可不是七叔啊,樓七歎了口氣,告訴樓老二之前的裡長,也就是樓七的堂兄樓五兩年前得病去世了,他走後樓七就是村裡輩分最大的人了,所以他不僅接任了族長,還接任了樓五的裡長。其實裡長這個職務一般隻要村裡同意就能當,隻要在官府那邊備個案就成。
“我記得五叔的身子骨不錯呀,怎麼走這麼突然?是得了什麼病?”樓老二忍不住問。
樓七搖搖頭,似乎不想在這件事上多說什麼,他轉而問樓老二這一次回來真的打算不走了?
“不走了!”樓老二笑道:“我這年紀也不小了,在外折騰了這麼多年,現在有了媳婦和兒子也得回家享享福了。等過幾日,老宅那邊要重建,還得七叔多多幫忙,弄完老宅,再買些田地,以後就住村裡養老了。”
“老宅是小事,鄉裡鄉親搭把手重建不難,就是這地……。”樓七皺起眉頭,浙江這地方山多地少,村裡本就沒多少地,基本都有主了,樓老二之前在村裡有三畝薄地,離開的時候托付給村裡照看著,這三畝地自然是要還給樓老二的,不過再買地就有些難了,樓七算來算去,好地肯定是沒了,就算有多餘的地也隻是一些尋常的地,而且東一塊西一塊,加起來也沒多少,而且也不知樓老二究竟是怎麼打算。
“村裡的地就算了,我們村的情況我也知道,本就沒多少地,這樣,我記得縣城北邊的官地有不少,到時候你陪我去一趟縣裡,問問衙門那邊有沒有多餘的地可以買。”
這話一出,樓七表示同意,縣北邊的確有官地,不過能不能買他卻不知道,而且這地也不是一般人能買的,沒點身份縣衙理都不理你。樓老二這一次回來明顯不同,而且樓七還感覺到樓老二身上的氣質也和以前不一樣了,之前樓老二就是個殘廢回鄉的軍頭,現在樓老二雖人還是原來那個,但舉手投足之下帶著明顯的官氣,難不成樓老二真的發達了?
“對了老二,我問你一個事成不成?”想到這,樓七忍不住開口詢問,這個話他前頭就想問了,一直憋在心裡呢。
“七叔,你我都是自家人,想問啥直說就是。”樓老二笑著說道。
“你……。”樓七伸手朝著樓老二身上錦袍指去,遲疑問道:“你這幾年在外麵發了?現在究竟是什麼身份?可有官身?”
這話一出,樓老二頓時就笑了,他點點頭道:“是發了,賺了點銀子,也有了個身份,這身份嘛,說官身也對。”
“你當了什麼官?把總?副千總?還是千總?”樓七詢問道,隨著一個個官職從口中問出,他仔細看著樓老二的神色,在他看來樓老二現在的官肯定不會太小,絕對比小旗、總旗什麼的高,要不然也不會有這樣的排場,所以他從把總開始猜,一直猜到千總,可樓老二卻始終搖頭,這讓樓七更好奇了,要知道千總可是正六品的官職了,和衛所的百戶一樣級彆,對於老百姓來說已經是不小的官兒了。
“千總都不是?究竟是高了還是低了?”樓七連猜了幾個都沒猜對,詫異問道。
“哈哈哈,低了低了。”樓老二笑著道。
“啥?千總還低了?難不成你當了副守備甚至守備?”樓七瞪大眼睛問。
要知道在明軍的武將官職中,等到了守備一職就等於進入了中高級軍官級彆了,按照後世的軍銜來換算,守備相當於正團級,這是正五品的軍職,能夠獨領一軍。
“不是守備,是軍中指揮使。”見樓七怎麼都沒猜中,樓老二索性就把自己的軍職直接說了出來,當他說出指揮使這三個字的時候,樓七瞬間就目瞪口呆,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樣。
“指揮使?正……正三品那個?”
“對,就是正三品那個,要是都指揮使可就得正二品了,我這軍職是京衛指揮使司的,京衛指揮使司知道不?就是之前的京營。”樓老二輕描淡寫解釋道。
這時候樓七已經傻眼了,他萬萬沒想到樓老二居然有這樣的身份,正三品的指揮使啊!當年浙軍幾十年來也沒出幾個,但凡有的哪個不是赫赫有名的人物?普通老百姓哪裡見過這麼高級彆的官員?更不用說區區東塘村了。
“這……這是真的?”樓七張口結舌問。
“當然是真的,這還能有假?這官可不是隨便能冒的,冒官是要殺頭的!”樓老二笑嗬嗬地伸手在脖子後一斬,打了個比方。
“我的媽啊!沒想我們老樓家祖墳冒煙了,居然出了個指揮使!”樓七回過神拍著大腿就興奮道,樓老二當了指揮使,他這個七叔不成了指揮使的七叔了麼?這可是東塘村的大喜事啊,更是他樓七的榮幸。
他們樓家祖祖輩輩不是沒出過官,可充其量就是個芝麻綠豆的小武官而已,而且這也是很早以前的事了,可現在樓老二就在眼前,還是正三品的指揮使,想到這樓七激動的身子都顫抖起來。
怪不得,怪不得!
怪不得樓老二這一次回來排場這麼大,非但坐著馬車還有護衛,還輕而易舉就拿出這麼多銀子要辦流水席,又是要修老宅,又是要買地的,如果他是指揮使,這一切就能說的通了。
堂堂正三品的指揮使,回鄉安排這些不是順理成章麼?而且樓老二剛才說的明白,他以後不走了,就在東塘村住著,也就是說以後他們村裡會住一個正三品的指揮使,這對村子有多少大的好處作為裡長的樓七如何能不明白?
越想越是興奮,樓七高興的差一點手舞足蹈。不過他也奇怪,明明之前樓老二啥也不是,就是一個丟了胳臂的殘廢老軍頭,可怎麼著出去十來年就成了指揮使了呢?這也太離奇了吧。
這些年樓老二究竟經曆了什麼,居然從一個殘廢的老軍頭搖身一變成了指揮使?樓七越猜越是好奇,忍不住就直接問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