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皇帝駕崩後因為無子,嘉靖皇帝以小宗入大宗,從而成為了繼承者登上了皇位。
相比正德皇帝,嘉靖皇帝可是玩弄權術的高手,當上皇帝沒多久,就在京師鬨起了大禮議之爭,最終贏得了這場爭奪,並且把朝堂上的官員好好清洗了一遍,從而掌控住了大權。
可之後嘉靖皇帝也沒怎麼好過,前後經曆了幾次莫名其妙的生死危險,不是差一點被燒死,就是差一點被勒死,嚇得他連皇宮都不敢住,連忙派人把正德皇帝留下的豹房重新修繕了下,換了個名字直接搬去那邊住了,再之後更是深居簡出,以修道為由極少見人。
就算躲著不見人,嘉靖皇帝也明白大明諸多的問題所在。但他不會和正德皇帝那樣莽撞,更不會冒風險自己親去江南,所以嘉靖皇帝派出了手下太監,用太監來為他做這件事,從而通過太監插手南方政務,來緩解這個問題。
但太監畢竟是太監,雖然太監忠於皇帝,可太監本身就和官員不同,因為身體的缺陷和身份緣故先天就被官場所抵製,而民間對太監的名聲也不怎麼好。所以在嘉靖年間不僅南方爆發了長期的倭亂,還先後出了好幾件大案,弄的嘉靖焦頭爛額,甚至因為這些緣故使得財政出了問題,嘉靖皇帝還被當時的海瑞上疏罵了個狗血淋頭,從而成為了昏君的代名詞。
嘉靖之後就是隆慶了,隆慶皇帝意圖通過開關來改變格局,可惜他的開關政策雖然卓有成效,但也觸及到了南方群體的利益,最終隆慶皇帝也是死的莫名其妙,還給扣上了一頂荒淫的帽子。
再之後的萬曆就更不用說了,萬曆皇帝先被臣子們忽悠廢掉了張居正改革的成果,等他反應過來後已是覆水難收,在經曆了一段時期的抗爭後,萬曆皇帝發現自己根本無能為力,心灰意冷之下直接躺平,從而開始了他幾十年不上朝的宅男生涯。
可不上朝歸不上朝,對於朝堂的情況萬曆卻是清清楚楚的,而且他通過怠政的手段刻意削弱朝堂上大臣的影響,其中就包括內閣方麵,故意在內閣缺人的情況下不增補內閣閣老,多年期間僅靠一個首輔支撐著內閣,難道萬曆皇帝這也不懂麼?當然不是,這是他故意為之,其目的就是要通過這個手段減弱文官集團的影響力,不光是內閣,就連六部和其他部門也是一樣,朝堂上官員大麵積缺額,如此一來就便於他做文章。
萬曆皇帝效仿嘉靖皇帝,在官員缺額的情況下不斷向全國各地派出太監,作為他的耳目和從文官手中爭奪地方職權,包括稅收、礦產收益等等的工具。而這個做法直到萬曆去世前一直都在繼續,哪怕迫於壓力萬曆皇帝在去世前答應下旨召回各地太監,可實際上卻僅僅隻是做了個樣子,外派的太監該怎麼樣還是怎麼樣,用此來糊弄臣子們。
天啟用魏忠賢更是強力打壓以東林黨為首的文官集團,對南方地區更是實施了強壓的政策。魏忠賢這把刀的確好用,在天啟皇帝的授意下,南方的格局包括大明整個政治狀態得到了極大改善,文官集團被打壓的苦不堪言,以魏忠賢為代表的閹黨實際上就是天啟的帝黨,而隨著這股勢力的崛起,天啟皇帝已逐步收回了大明的皇權包括軍權,可惜最終天啟皇帝也沒逃過和正德皇帝同樣的下場,以極其相似的過程走完了他的一生,等到天啟皇帝駕崩後,崇禎皇帝上位,這位可稱得上大明開國至今最為眼高手低,而且無能的皇帝坐上皇位後,短短幾年時間就把整個大明弄的民不聊生,差一點使得大明就此亡了。
洪承疇飽讀詩書,更熟讀曆史,而且他是一個極為聰明的人,還是一個非常有才乾的能臣。
上述的這些情況洪承疇心中清清楚楚,更從之前江南案的爆發看出了些端倪,而且他雖是今天第一次見朱慎錐,可作為封疆大吏對於這個主子究竟是如何人物,洪承疇早就有過了解。
朱慎錐的雄才大略可不是區區崇禎皇帝能比的,而且朱慎錐是如何登上皇位的眾所周知,他可是和當年朱棣一樣,打著清君側、靖國難的旗號進入京師,並且最終掌控天下的。
這樣的一個實權皇帝,還握有軍權,怎麼是其他皇帝可比?而且朱慎錐在當上皇帝之前就開始了布局,從最初通過京察來調整朝堂,之後又對外展開貿易,建立山東水師,發動渡海遼東之戰,再通過江南案的爆發收拾江南官場包括地方士紳,這些舉動都有著深意。
而且洪承疇還知道在大半年前,大明還向歐羅巴派出了使團,以使團出使西方和歐羅巴諸國準備建立外交,如此一來皇帝的許多用意就簡單明了了,洪承疇把這些看得清清楚楚,他心中明白削弱南京影響力,加強對南方的控製是必然的結果,而他這個閩浙總督去了閩浙後,也將以總督的身份協助皇帝辦好這件事。
不過洪承疇還有一個疑惑,那就是為何朱慎錐要把閩浙總督衙門設在福州而不是杭州呢?按理說,杭州更合適總督衙門的設置,要知道上有天堂下有蘇杭,杭州可是浙江的首府,更是江南最繁華的地區,如果要想更好地讓浙江脫離南京的影響,總督衙門設置在杭州豈非更合適些?可偏偏卻設置在了福州?
想到這,突然一個念頭從洪承疇心中閃過,讓洪承疇猛然醒悟過來,他下意識站起身,在屋中來回踱步,神色表得極其凝重。
“難不成是因為……鄭芝龍?”
洪承疇輕聲念道,對於鄭芝龍他不陌生,同為福建人,鄭芝龍在福建的名氣實在是太大了,當年鄭芝龍縱橫四海的時候更是聲名遠揚,鄭家的戰艦幾乎控製了整個南海區域,是當之無愧的海上霸主。
而之後鄭芝龍雖受招安搖身一變從海盜成了大明的官員,並且現在朝廷對鄭芝龍有多有優待,不僅讓他保留了原本屬於鄭氏集團的水師和陸軍,還給了他相當的軍銜軍職甚至爵位。
可以說現在的鄭芝龍算得上大明軍方的重要人物,以他的軍銜而言能和他相比的隻不過寥寥數人罷了。而這些人除去鄭芝龍外,就隻有王晉武、周安民、黑雲龍、吳襄、秦良玉這五人了。
這五人中有兩人不僅是朱慎錐的班底,更是皇親國戚,至於黑雲龍早早就投了朱慎錐,算得上是皇帝夾帶裡的心腹大將,而秦良玉雖然名氣大,但畢竟隻是一個女人,而且給她這個身份更多是考慮政治因素。
吳襄卻是個例外,他是遼軍的代表人物,而且現在吳襄已在京師任職,並負責新設置的總參議部工作,從這點來說算是皇帝安撫遼軍,並且把吳襄明升實降的一種優待。此外吳三桂和祖大壽還掌控著遼軍,吳襄在京師也算是半個人質,這是皇帝和遼軍之間的默契,也是雙方達成的協議。
反而鄭芝龍和其他人完全不同,一來鄭芝龍的出身不同,二來是鄭芝龍手中的兵權,三來是他在海上力量的強大。從這些方麵來看,鄭芝龍是這些人中最難以掌控的,雖然朝廷給了他足夠的待遇和地位,但鄭芝龍在福建依舊如同一個土皇帝似的,根本不為朝廷所徹底掌控。
而且作為湖廣總督,洪承疇之前曾經配合過錦衣衛部門對福建的滲透,雖然當初他不清楚錦衣衛在福建的布置究竟是什麼情況,可從今天的事中洪承疇猛然醒悟過來,朱慎錐讓自己去當這個閩浙總督恐怕是準備向鄭芝龍下手了。
雖然朱慎錐還沒直接和他明說此事,但洪承疇覺得自己應該不會猜錯,此外鄭芝龍的胞弟,掌控山東水師的鄭鴻逵現在不在大明,作為出使西方的副使已經去了歐羅巴,再加上關於之前熊文燦上奏小琉球事宜,朝廷曾經下旨讓鄭芝龍儘快解決占據小琉球的荷蘭人,但一年過去鄭芝龍根本就是陽奉陰違,雷聲大雨點小,搞得現在小琉球依舊在荷蘭人手中,以這些情況來看,更堅定了洪承疇的判斷。
“鄭芝龍……。”念叨這個名字,洪承疇的眼睛漸漸亮了起來,假如朱慎錐讓他去閩浙擔任總督不僅隻是因為南京的緣故,還有著鄭芝龍的原因話,這就完全不同了,能夠把這樣重要的任務交到自己手裡,這豈非代表皇帝對自己的信任?並且認可自己的能力?
洪承疇是一個有野心的人,作為文臣當上首輔甚至留名青史是最高的榮譽。而且洪承疇從來就認為自己的能力在大明首屈一指,假如不是因為他早些年一直在地方而不在京師,憑著他的才能哪裡僅僅隻是當總督這麼簡單?
入內閣,當首輔,洪承疇有絕對的信心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物,而這些年他也一直在往這個方向努力。在湖廣時期,他能把整個湖廣打理的井井有條,並且做到這樣的程度,不就是為了讓皇帝看到他的才能麼?
如今皇帝雖沒讓他留京,反而派他去了閩浙,這並非皇帝看不重他。相反皇帝對他極為重視,更看上了他的能力,認為閩浙的事也隻有他洪承疇能搞得定,這才委以重任,這豈非不是自己的機會?
想到這,洪承疇心潮澎湃,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機遇和風險並存,有多大的風險就有多大的收益。鄭芝龍實力強大的確如此,他在福建的勢力盤根錯節也是事實,可他洪承疇卻不是其他人,洪承疇有著相當自信,區區一個鄭芝龍根本不是自己的對手,等到了福建,他得好好會一會這位“海上霸主”讓他知道這大明究竟誰說了算,以此為進身之階,成就自己的仕途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