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殺啊!
陣陣喊殺聲此起彼伏突然響起,黑夜中無數火把閃耀,無數人朝著黔國公府方向而去。
沐天波在睡夢中驚醒,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的時候,沐天波的親衛隊長就急忙從外衝了進來,大呼沙定州反了。
“什麼!”沐天波瞪大眼睛,他怎麼都想不到會有這種事發生。
“沙定州!爾等何敢如此?”
沐天波從來沒想過沙定州會反,在他看來自己對沙定州還是不錯的,就算朝廷提醒過沐天波要注意沙定州,可在沐天波覺得沙定州無論對朝廷還是對自己都算忠心,而且這些年來沙定州在沐天波麾下很是規矩,更沒看出什麼不妥。
至於沙定州吞並了之前普名聲的地盤和人丁,這也是正常的操作。普名聲死後,沙定州娶了他的遺孀,兩個部落就此合並,沙定州的實力的確是強了不少,但沙定州這人並不像吾必奎那樣驕橫,還是有些規矩的。但沐天波也不是對沙定州完全信任,何況黔國公府能在雲南兩百多年,靠的不僅是手上的軍隊和威望,更多的是在當地各土司之間的平衡手段。
對於沙定州,沐天波終究還是要動的,但什麼時候動,怎麼動卻值得商榷。黔國公府絕對不允許雲南某家土司做大,每隔一段時期敲打甚至找理由解決某個過於強大的土司是必要的手段,但沐天波卻沒想過馬上對沙定州動手,其關鍵就在於剛剛解決的吾必奎身上。
吾必奎叛亂被沐天波調動軍隊給鎮壓了下去,如今吾必奎也已身死,叛亂平息。
鎮壓這次叛亂中,沙定州立下了功勞,作為出兵增援配合自己進攻吾必奎的土司軍隊,沙定州還是出了不少力。也正是因為這個緣故,讓沐天波對沙定州放心了不少,在他看來假如沙定州有疑心的話,怎麼可能如此爽快帶兵來幫自己平定叛亂呢?
更重要的一點是,沐天波認為如果沙定州真有異心,那麼他最好動手的時機就是吾必奎叛亂時候出兵,雙方合作聯手造反。假如沙定州這麼乾了,那麼自己從容應對吾必奎絕非如此容易,可偏偏沙定州沒這麼乾,甚至幫著自己平定的叛亂,如今吾必奎都已解決了,塵埃落定之下,沙定州怎麼突然就造反了呢?
“取我的甲胄來!”一時間,沐天波的腦子裡有點亂,雖然沒想明白沙定州為何突然造反,可還是下意識做出了反應,站起身就對親衛隊長道。
“公爺!來不及了!”
“來不及?”
“城中到處都是沙定州的軍隊,已朝著這邊殺來了,劉將軍正帶人擋著,不過對方人實在太多恐怕擋不了多久。公爺,您快跑吧!趁亂軍還沒堵住城門,我等護著公爺從西門先走……。”
“走?走什麼!”沐天波大怒:“我乃堂堂黔國公,大明的征南將軍,怎能不戰而逃?取我甲胄來!爾等隨我殺敵!本公今日要陣斬沙定州,擰下他的腦袋!”
“公爺!”親王隊長急道:“公爺萬萬不可啊!公爺乃我大明柱石,鎮守雲南的世襲罔替的黔國公,怎能如此冒險!一旦公爺有三長兩短,黔國公府的百年基業就全毀了。”
“公爺,眼下城中情況危急,劉將軍手下僅五百人馬,就算加上府中近衛也不過區區八百人而已。沙定州此次叛亂恐早有預謀,現在叛軍甚多,靠我等兵力根本不足破敵,更何談鎮壓。公爺先走,離開昆明再做打算,隻要公爺在,黔國公府就在,雲南就不會出大事,等公爺在外聚兵重整,定能揮師收複昆明,滅其叛軍,公爺!小不忍亂大謀,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啊!”
“公爺!走吧!”
“公爺快走!再走就來不及了!”
不僅是親衛隊長如此勸,就連趕來的其他幾個親信也都急勸道,這時候冷靜過來的沐天波也徹底清醒了,耳中聽著遠處傳來的廝殺聲越來越近,他的臉色蒼白,神情糾結萬分。
沐天波的能力雖不如其祖,卻也不是一個庸人,這數十年來他接過黔國公之位坐鎮雲南早就曆練出來了,對於戰事更不陌生。他心裡明白沙定州既然起兵叛亂,那肯定是早就有謀劃的,再聯想到之前沙定州以生病為由暫留昆明,直到其他土司包括從外地調來的明軍陸續離開後再突然發動,其用意顯而易見。
如今沙定州打了自己一個措手不及,更提前悄悄把他的軍隊弄到了城裡,現在雙方的實力對比自己處在了下風。親衛隊長說的沒錯,現在黔國公府的兵力不足,整個黔國公能調動的也就自己的八百家丁,而且其中五百人已同叛軍交手了,身邊隻剩下了區區三百人。
一旦劉將軍那邊擋不住叛軍,那麼用不了多久黔國公府就會被叛軍團團圍住,到時候他沐天波再有能耐也是插翅難逃了。
沐天波不怕死,但他知道自己一旦這樣身死,延續兩百多年的黔國公府就徹底完了,再加上昆明陷落,雲南大亂,黔國公的爵位就此了結,沐家就成了曆史,這是沐天波無論如何都無法接受的結果。
現在最好的選擇就是先跑,正如自己的親衛隊長說的那樣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隻要自己跑出去,還有機會卷土重來。那怕沙定州拿下了昆明又如何呢?他沐天波在,黔國公府就在,就能號令雲南各部調動軍隊,反攻昆明,到時候定斬沙定州的狗頭!
“走!”最終,冷靜下來的沐天波還是做出了撤離的選擇,他親自率領府中三百家丁護著家眷老弱就朝著西門突圍。
這時候,抵擋叛軍的五百家丁已是死傷慘重,雖然沐天波的家丁戰鬥力不差,更是軍中精銳,可問題沙定州突然叛亂以有備打無備,沐天波的家丁是倉促接陣,根本就沒準備。
這些家丁兵手持的都是戰刀長矛等近戰武器,身上的甲胄也不全,更缺少弓弩和火槍這些威力強大的遠程武器。反觀沙定州那邊,不僅人數遠超黔國公府,至於裝備也比對方好上許多。
僅僅抵抗了一刻鐘多些,黔國公府的五百家丁就傷亡半數,領軍的護軍將領依舊死戰不退,卻再也難以擋住敵人潮水般的進攻。而此時,沙定州的另一支軍隊也從右邊繞了過去,突破了沐天波家丁的防禦,直撲黔國公府,幸好這時候沐天波已帶著剩餘家丁從後麵殺了出來,趁敵人還沒徹底包圍時,一陣猛衝突圍了出去,可就算這樣,當沐天波帶著人從城西跑出去後,他的身邊的三百家丁就剩下了不到兩百人,就連跟隨自己突圍的家人也丟失了數人。
看著眼前的慘狀,沐天波悲憤交加,他從來沒想到自己會被沙定州逼到如此地步。要知道在幾個時辰之前,他還是掌控雲南坐鎮昆明的堂堂黔國公啊!而如今不僅昆明丟了,就連自己的黔國公府也落到了沙定州的手中,身邊就剩下了這麼些人,想到這不由得黯然淚下。
回頭朝著昆明城的方向望了一眼,沐天波發誓此仇必報,隨後他帶著殘部和家人狼狽而逃,為了避免沙定州的追擊,沐天波特意先從西邊走,然後繞行北上,徑直前往武定。
武定原本是吾必奎的地盤,眼下吾必奎已死,武定已被收複,沐天波在武定地區有一支軍隊,這支軍隊主要是用來清掃吾必奎的殘部並穩定武定地區所需。
沐天波逃出昆明的時候已經仔細想過了,現在最好的去處就是先去武定和那邊的軍隊彙合,隻要到了武定掌控住這支軍隊,那麼沐天波就有了自保的能力,然後再以黔國公的名義調集軍隊反攻昆明,如此一來才有報仇雪恨的機會。
就在沐天波逃出昆明後,一行人沿著小路先做出向西也就是朝著楚雄而逃跡象,然後再繞行北上的時候,昆明城中的沙定州部已徹底解決了頑強抵抗的黔國公府的家丁部隊,並且攻進了黔國公府。
拿下了黔國公府,沙定州的軍隊士氣大振,更是歡呼雀躍,更重要的是沐家坐鎮雲南兩百多年,這麼多年下來,黔國公傳續十幾代人,這裡哪裡是普通人家可比?
整個黔國公府不僅占地麵積龐大,府中更是亭台樓閣奢華之極,至於府中的金銀珠寶和其他財物更是不少。沐天波狼狽而逃,根本就沒來得及帶走什麼,而拿下了這裡後,就全成了沙定州的戰利品。
“哈哈!哈哈哈!”站在黔國公府門口,看著麵前的府邸,沙定州高興的哈哈大笑。
這裡他不陌生,作為土司的他多次進入府中拜見沐天波,不過和之前相比現在的他即將成為這裡的主人,看著眼前規模宏大又華麗的府邸,沙定州高興不已。
笑了一陣,沙定州帶人進入了府中,這時候黔國公府內一片狼藉,到處可見沙定州的部下在府裡亂竄,有些人爭先恐後搬著府裡的財物,還有些人迫不及待地對府中沒來得及逃走的貌美婢女下手,驚呼聲、尖叫聲、狂笑聲、慘叫聲此起彼伏,場麵亂七八糟,看得沙定州眉頭大皺。
沙定州頓時火起,立即下令讓進入府中的軍隊立即退出去,黔國公府所有財物一律不準動,這裡直接由自己的親衛接管,其他人在沒有自己允許下一律不得進府。
在沙定州看來,現在的黔國公府已是自己的了,裡麵的東西也全是自己的,怎麼能夠讓手下這些混蛋取走呢?哪怕是自己的部下也不允許,至於府外他管不著,反正昆明城中有錢人不少,自己吃了肉讓部下喝點湯,他們去其他地方搶掠就行,至於黔國公府絕對不能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