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城後,劉寬沒有先回自家府邸,而是直接去皇宮。
入西華門時,便有太監在門內等候,見著他便喊道:“江寧侯,陛下口諭,讓您進宮後直接去後宮。”
去後宮?
劉寬懷疑地看向太監。
後宮那種地方連朱標等成年皇子都不得隨意進出,更彆說他這種外臣了。因此,他懷疑是不是某人串通宦官想要謀害他。
但很快他就否定了這想法。
如今可是洪武朝,朱元璋對皇宮的掌控力很強,尤其是在聽了他講的後世那些朱家皇帝之事,如嘉靖帝的事跡後,老朱對皇宮的掌控就更嚴密了。
所以,不太可能有人在皇宮假傳朱元璋口諭。
除非要謀害他的是朱元璋或朱標。
但兩人要害他,直接下令就行,沒必要搞陰謀詭計。
這樣一分析,似乎隻剩下最後一種可能了···
念及此處,劉寬點點頭,跟著太監往後宮去了。
而進入後宮之前,劉寬竟然見到了兒子劉平安。
十歲的劉平安已成翩翩小少年,此時小大人似地向劉寬作揖,並道:“父親,母親在坤寧宮,讓兒子在此接您。”
劉寬注意到劉平安眼眶泛著紅,更加確認心裡猜測了,歎口氣道:“走吧。”
然後帶著劉平安一起來到坤寧宮。
便見馬皇後寢殿外站了許多人——都是老朱和馬皇後的晚輩家人。
朱蕙蘭、蘇采薇及劉寬另外幾個兒女也都在,朱、蘇二女麵上滿是憂色,又夾雜著悲意。
其他已經懂事的皇子、公主、皇孫、郡主等,也大抵如此神色。便是還不懂事的小孩子,都受氣氛影響,安安靜靜。
劉寬與朱蕙蘭、蘇采薇彙合了,握了握她們的手,交流下眼神,便也默默等待起來。
片刻後,寢殿內忽然傳出朱元璋的咆哮聲,“這個束手無策,那個說回天乏力,虧爾等皆是一等一的名醫,每年領著咱上千貫的俸祿,卻治不好皇後的病,算什麼名醫?咱要你們何用?!”
說出這種話,可想朱元璋是真的怒了、急了。
這時,劉寬不禁擔心起來,暗想:老朱該不會還如曆史上那般,因太醫們治不好馬皇後的病,就想把他們都殺了吧?
好在接下來殿內並未傳出這類話,而是在一陣沉默後,又或是馬皇後說了什麼,才聽見朱元璋道:“都給咱滾出去!”
幾名太醫都頗為狼狽地出來了,有人稍鬆口氣,也有人仍麵帶擔憂,還有人擦了擦額頭的細汗。
雖然殿內有暖氣,可寒冬臘月能冒出一頭細汗,可見這位太醫方才在殿裡多麼緊張。
說起來,這幾位都是名滿京師,乃至整個大明有極為有名的醫者,不僅醫術高超而且經驗豐富,該見過不少患者病逝之事。
可誰讓這患者是大明皇後,是大明開國皇帝朱元璋的摯愛呢?
朱元璋如此暴怒,誰能不緊張?
好在皇後仁慈心善,病危之際都不忘替他們幾個說話,讓他們沒有真的被朱元璋遷怒。
稍頃,朱雄英從殿內走了出來,卻是冷著俊臉先掃了眼幾名太醫,隨後才看向人群,道:“老師、三姑,皇奶奶想跟你們說說話。”
劉寬、朱蕙蘭將孩子們交給蘇采薇,當即跟朱雄英一起進了寢殿。
隻見朱元璋坐在床邊,正握著馬皇後的手,看不清神色;朱標則站在一旁,麵帶憂色與悲意。
“微臣參見陛下,參見皇後娘娘、太子殿下。”
朱元璋扭頭看了眼,便道:“你倆到床邊來,皇後想跟你們說說話。”
劉寬、朱蕙蘭來到床邊跪下,好在地上鋪著棉蒲團,沒有太難受。
也是此時,劉寬才看清馬皇後的臉,才幾日不見,馬皇後竟又消瘦了不少,臉色蒼白,眼神也黯淡無光。
瞧見劉寬、朱蕙蘭,她似乎又精神了點,氣息微弱地道:“寬兒、蕙蘭來了?”
朱蕙蘭靠到床邊,眼淚不住地掉下來,道:“母後···”
劉寬卻不知道該說什麼——來大明十二載有餘,他已經將馬皇後當成了親人,而長這麼大,他還是頭回麵對親人離世。
他覺得心中難過,卻又做不了什麼。
非要說的話,大概就是之前沒有下載更多醫學相關資料,將醫學當做主要行業推動發展了。
但他又明白,現代醫學是建立在現代工業和諸多科技成果基礎上的,沒有足夠的工業、科技基礎,他便是再努力,大明醫學也不會進步太大。
馬皇後看著朱蕙蘭道,“蕙蘭,不要哭,你都是三個孩子的娘了,堅強一些···這世上,誰人不死呢?”
“母後,您不會有事的···”朱蕙蘭說著自己都太相信的話,聲音梗咽。
馬皇後笑了笑,雖然蒼白,卻依舊慈祥。
她道:“以後,你多進宮看看你父皇,他也喜歡長安、若月那倆孩子···以後若遇到什麼女人家為難之事,可與你大姐、二姐商量。”
“嫁給寬兒是你的福氣,你定要珍惜···寬兒。”
劉寬亦膝行靠近床邊,看著馬皇後也忍不住有些哽咽,“皇後娘娘。”
馬皇後道,“我相信,你能出現在大明,是老天的安排···不過,皇上有些倔,標兒有時也會鑽牛角尖,若與他們有說不通的事,你多些耐心。”
劉寬先點頭,隨即又道:“娘娘放心,微臣定儘心任事,不負大明,不負陛下的信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