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過神後,朱標不解道:“後世日寇入侵不是失敗了嗎?北孔竟那般迫不及待地就降了日?”
劉寬道:“其實那時候孔府,也即是北孔在中國的影響力已經大大減弱了——早在清亡之後,先驅們為救亡圖存,有部份人認為儒學是落後、腐朽的學問,至於北孔更是醃臢不堪。”
“因此,在清亡一二十年後,北孔便沒什麼影響力了,衍聖公的名頭也在清亡二十多年後被改為奉祀官,不複存在。”
“而後來降日的孔令煜也並非孔子奉祀官,隻是北孔一脈留守曲阜的主事之人,所言所行也隻代表北孔中他這一支的行為。”
“當然,即便如此,孔令煜降日的行為依舊為後人唾罵,遺臭百年。”
聽到這裡,朱元璋、朱標、朱雄英都露出沉思之色。
劉寬則總結道,“其實在臣看來,北孔、南孔都相當於以前的世家,隻不過擁有孔子後人這個名頭。”
“其中,北孔以孔子後人、衍聖公的名頭而獲得榮華富貴,為了保存這富貴,因而世修降表。”
“相反,南孔更像是一個普通世家,受孔子後人名頭影響相對較小。又或者說,他們在保存富貴與氣節之間,選擇了氣節。”
朱元璋道,“按你這麼說,衍聖公倒是真該封給南孔——咱當初是為了歸附北方漢兒之心,念及北孔影響力,才捏著鼻子封了北孔衍聖公。”
“如今二十多年過去,北方漢人早已歸心,甚至北方胡患業已不存在,確實沒必要再慣著北孔了。”
這時,朱雄英忽然道:“太上皇爺爺、父皇,雖然此番朝廷借清查北孔罪行,流放了上千人,但曲阜乃至山東依舊有許多孔子後人,其次孟氏、顏氏亦不少。”
“彼輩既享有聖人之後的好處,便應該有所付出。如今咱大明開拓海外,正是需要傳播儒學之際。”
“因此,不如從孔氏、孟氏、顏氏等聖人、亞聖之後中征召儒生,讓他們到海外去傳播儒學。”
朱標道,“這些聖人之後大多安於富貴,隻怕不願遠渡重洋去異國他鄉冒險傳播儒學吧?”
朱雄英微微一笑道,“可以上兩重手段——其一,利用《大明月報》、《大明旬刊》的官方報刊,宣揚其他到海外傳播儒學之儒生的事跡,令儒林以之為榮,引導儒生出海。”
“其二,可以對孔氏、孟氏、顏氏等聖人、亞聖之後族人在傳播儒學方麵進行考評,並以之與朝廷所予恩賞掛鉤。”
“譬如,孔聖之後嫡脈、近支都是免徭役的,孟氏、顏氏嫡脈也是如此,更有祭田免稅賦——他們若是連效仿先聖周遊海外傳播儒學都不願,憑什麼享有聖人遺澤?”
“那些為咱大明驅除韃虜、開疆拓土的公侯伯都要爵傳三代而遞減,這些聖人之後又憑什麼上千年都躺平著享受聖人遺澤?那也未免太過不公!”
劉寬聽得出來,朱雄英這番話,有儒生引向海外的意圖。
但他大體是讚同的。
聖人之後本就不該躺平享福,而引導儒生出海傳播儒學,也確實可以擴大中華文明的影響力,有利於鞏固大明已經占據的海外領土。
他當即道,“太子殿下說得甚是,臣讚同此議!”
朱標下意識看了朱元璋一眼,見朱元璋沒有發表建議的意思,便點頭道:“那行,雄英便找個合適人選,督辦此事。”
“兒臣領命!”
···
···
文隆元年(西元1395年),八月初三。
人老了覺就少,再加上睡得早,因此朱元璋淩晨四點多就醒了。
他洗漱之後,先是突發奇想,去各皇子住處,查看如今上學的皇子、皇孫們有沒有按他當初製定的規矩生活。
這一查看,還真讓他逮住兩個偷懶的皇子、皇孫,頓時便是一頓教訓,連監督這兩個皇子、皇孫的宮人都跟著倒了黴。
隨後,朱元璋吃過早飯,便準備前去彙合劉寬。
這時朱雄英卻來了。
“爺爺,今日便讓孫兒跟老師一起上橋吧?說起來,孫兒聽聞那怪霧許多次,卻還不曾親身見識過呢。”
朱元璋一聽就皺起眉頭,“你去見識什麼?不知道那怪霧有莫測的危險嗎?你是咱大明的儲君,安危關乎社稷穩定,豈能輕易涉險?”
朱雄英忍不住道:“當初父皇為太子時,怎麼就可以跟老師上橋?”
“當初你父皇是沒有辦法——如今咱退位下來,是比你更合適去的人選,可明白?”
朱雄英雖然覺得不能去見識怪霧很遺憾,但聽朱元璋這麼說,還是應道:“孫兒明白了——爺爺去了後注意安全。”
“咱知道——你該乾嘛乾嘛去吧。”
朱元璋擺擺手,便帶著隨從出了皇宮。
當他來到劉府大門外時,還不到七點,劉寬正在吃早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