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請大王明見!”
議事大廳中,大半其他與會文武亦出聲替華文祥、趙肯說話,惟有軍師陳必、衛所軍指揮使、水師指揮使以及另外兩位護軍千戶等少數湘國重臣沒有表態。
但接受過一定帝王教育的朱柏很清楚,此時陳必等重臣沒有表態,其實就是表態——若是這些人不同意祁同升等人的想法,肯定會出言喝斥,而非沉默。
沉默不過是給他這個大王麵子罷了。
這一發現,讓朱柏的心幾乎沉到了穀底。
他自認為在諸皇子中不差,為建藩之事準備良多,雖然以“仁者王道”建設藩國的想法,被一些人認為天真,但華文祥、祁同升等人原本不就是因為讚同他這一誌向而投入幕府的麼?
為何才建立藩國大半個月,竟讓他有種眾人離心離德的恐怖感?
當朱柏沉默後,這個粗獷的議事大廳也安靜下來,靜得有些可怕。
大約過了一分多鐘,在有些人想著他們這次是不是太過分,會不會惹得朱柏起了殺心時而緊張時,朱柏終於出聲了。
隻見朱柏冷冷一笑,道:“孤既然讓趙肯領兵護送商隊,自是有臨陣決斷之權,他此番有功還是有過,輪得到你們來指明?莫非當孤是昏君不成?”
祁同升等人忙道:“微臣不敢。”
朱柏哼道,“孤看爾等敢得很。”
眾臣不知道該怎麼說。
這時陳必出聲道:“大王,或可令人調查事情經過,看是否確如華參讚、趙千戶所講。”
朱柏知道,這是台階來了。
他於是道:“此事孤當然會派人調查,若如其實,華參讚、趙千戶當論功升賞。但若有欺君之事,該是什麼罪,爾等都曉得的。”
華文祥、趙盾忙道:“微臣(末將)絕不敢欺瞞大王。”
朱柏道:“被俘將士可救得了?”
華文祥道,“微臣慚愧,未能救得——土人凶狠,見我軍攻入村寨,便殺了被俘將士。”
朱柏道,“你們此番去救人,結果人卻沒能救成,讓孤如何向被俘將士的家屬交代?華參讚,你自己說說,這是功還是過?”
華文祥道,“是微臣的過錯。”
趙肯跟著道,“末將亦有過錯。”
朱柏:“哦,趙千戶你有什麼過錯?”
“這···”趙肯一時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說,隻是因為某些原因,才下意識跟華文祥同進退而已。
見趙肯說不出個所以然,朱柏也沒追究,而是道:“有功則賞,有過則罰,孤會理清楚的——好了,散會吧。”
待眾文武散去後,陳必卻又被宦官叫到了朱柏的“書房”——這書房自然也是原木建造。
“不知大王召臣何事?”
朱柏背著身,看著掛在牆壁上的輿圖,道:“陳先生,趙肯等人武將也就罷了,他們的功名本就是向馬上取,咱能理解。”
“可你和華文祥、祁同升他們不是因為與咱誌同道合,都要以仁者王道建設湘國,所以才拖家帶口陪咱來這萬裡之外的美洲蠻荒嗎?”
“為何才至此不足一月,便與咱離心離德了?”
陳必道,“大王何出此言?臣等怎會與大王離心離德呢?”
朱柏道,“此處就咱和先生二人,先生也是咱最信任之人,為何到了這步還不肯跟咱說實話?”
陳必歎道,“大王,臣等確實不曾改變誌向,隻是覺得湘國之發展可以更快些。”
“此處土人雖形貌類我華夏之人,可到底不夠開化,若是隻以商貿互相了解,隻怕至少需要數年之功,才能令彼輩歸化。”
“請問大王,人之一生能有多少年可為功業謀?臣與華文祥、祁同升等皆年過不惑,實在是擔心看不到大王以仁者王道治理的湘國盛景,所以心態才急躁了些。”
朱柏聽了一時沉默。
他今年二十六,作為一國之君還算年輕,但陳必等人確實年紀不小了。
而若按他之前構想的柔和之法慢慢建設湘國,隻怕非二三十年難見大的成效——陳必等人確實未必等得及。
陳必見朱柏神色有所鬆動,又道:“大王,其實咱們如今建設藩國很缺人手,而周圍這些土人部落若能歸附不僅能給咱們增添人手,也算免掉了一些危險。”
“便如此番探索小隊之人被俘——若讓這些部落繼續存在,日後難免會有各種衝突,說不得還會有將士因此死傷。”
“因此,臣以為倒不如咱們主動出擊,先以強兵威逼這些部落皆歸附,待周圍數十裡土人部落皆為所用,大王可再行仁政,慢慢令彼輩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