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配見到上杉家主嗎?”
針對性的話一出,周圍的氣氛瞬間發生變化。
源稚生臉色鐵青,一言不發,其他家主們的臉色也格外凝重。
剛剛陸克的談話很明顯就對他們每個人都格外了解,這點無可厚非,黑道生意有五成靠的是買賣暴力,名聲本身就是一種資本,而且占比極重。
蛇岐八家是整個日本黑道界的龍頭,是調停者,是仲裁人,在弱小時蛇岐八家需要付出血與淚才能成功讓火拚的雙方止戈,但名頭逐漸響亮後隻需要出示家族的徽章就可以讓其他黑幫退步,這就是名聲的價值。
很多時候蛇岐八家的家主都會展示自己家族的實力以此穩固地位,他們的信息甚至大部分都是自己公布的,雖然陸克提出了一些隱藏的內容,但這無可厚非。
對方畢竟是陸氏的掌控人,能悄無聲息吃掉蛇岐八家三成資產的悍將,沒有自己的情報網是不可能的。
但上杉繪梨衣不一樣,她是家族的秘密武器,另一種意義上的核武器,而且是可重複使用,精準導航的那種,她一直被保護的非常好,不要說外人,就算是本家也隻有地位極高的人才能窺得一二。
“我怎麼感覺他們下一秒就要砍過來了?”
身後的凱撒眉頭緊皺,壓低聲音,雖然道路兩邊迎接的人群沒有拔出佩刀,但他敏銳察覺到在場每個人的肌肉都開始緊繃,還有一撮人小幅度調動身體,這是發動攻擊的前兆。
“雖然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但陸克的欠揍程度有目共睹。”
楚子航伸出一隻手,感受著雨水落在掌心的濕潤,略有些失神。
“我竟然被你說服了,不過原本明明打算幫忙消滅猛鬼眾的吧。”
“最終目的是威懾,幫助蛇岐八家消滅猛鬼眾是友好的威懾,但並不代表隻能走這一條路,直接宣泄武力同樣是種威懾,更直接、更純粹。”
雖然在高瞻遠矚上凱撒更強,但作為殺胚的楚子航比他更早的考慮到暴力手段,他淡淡開口。
“不過在走投無路之前,訴諸暴力永遠都是下下策。”
緊張的氣氛中,源稚生緩緩開口。
“橘家家主是蛇岐八家的大家長,他在本家的神社等你,夜色已深,我的建議是明天再見。
他頓了一下,“至於上杉家主,她身體出了些岔子,不方便見客。”
“那我就理解成可以見客,隻是因為身體不適了。”
陸克早有預料的笑了笑,“如果我說我或許能讓上杉家主好起來,你會同意我見她嗎?”
源稚生聞言怔了一下,陷入沉默。
早在發現繪梨衣和陸克在遊戲上認識的時候他就開始調查過陸克的底細,反饋回來的信息很多,但粗略可以直接總結歸納為能力出眾以及神秘莫測兩點。
陸氏集團內部確實掌握著令人匪夷所思的科技,而一切的源頭正是眼前的掌權者,但他並不認為陸克有能力治好繪梨衣,她的身體狀況根本不是簡單的先進醫療設備就可以解決的東西。
寥落的夜色中,源稚生看著劃過夜空的雨水語氣恭敬客氣,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拒絕。
“這件事還請以後再說吧,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家族為各位貴賓準備了房間,不如休整一夜再談其他。”
他說完已經上前帶路,走向不遠處停著的黑色悍馬車。
對此陸克並不抗拒,他跟著上車,對凱撒和楚子航示意讓他們去彆的車上坐。
黑色悍馬在雨水中狂奔。
“源君在從卡塞爾學院畢業後還有繼續深造嗎?”
正在開車的源稚生回答:“慚愧,因為家族裡的瑣事,無暇顧及學業,隻有本科學曆。”
“是嗎,我還以為你高低是個博士呢。”
源稚生一時分不清陸克的話是嘲諷還是彆有深意,“為什麼會這麼認為?”
陸克語氣淡然,“悲觀和學曆程度成正比,掌握的知識越多,對世界的認知就越清晰,最後逐漸個人經驗駕馭思維,人就會失去鮮活的意誌,成為一塊頑石。”
源稚生放在方向盤的手緊了緊,比女人還柔美的臉上嶄露鋒芒,淩厲的目光透過後視鏡直直刺向陸克。
“既然陸克您對自己的手段這麼篤定,那麼恕我問您幾個問題。”
“隨便問。”
“您有醫師資格證和執業證嗎?您有多久的臨床經驗,有何處開的培訓經驗證明,進行過多少次的重大搶險,參加過什麼醫療科研討論會,得到過何等榮譽?”
陸克搖頭,“事實上我這輩子沒踏進過醫學大門。”
源稚生差點控製不住氣的笑出聲,“繪梨衣的醫療組是全日本最頂尖的醫療團隊,他們都治不好,我憑什麼相信你可以治好她?”
陸克:“常規的醫生再優秀也沒有用,她身體毛病的根源在於被汙染了。”
“某個強大尊貴的汙染源賦予她強大的言靈和身體素質,同時又對她的身體不斷破壞,毀滅和新生同時存在她的身體之間,所以她才會有時失控暴走毀天滅地,又有時脆弱到站都站不起來,從一開始你們就搞錯方向了,你們需要的從來不是醫生,而是學者,對龍族特性足夠了解的學者。”
雖然可恨,但繪梨衣能活下來確實靠得是赫爾佐伯,他對龍族的了解足夠深,所以他可以設計出從死侍身上提煉出的血清,那種東西比繪梨衣體內的龍血純度低,卻不至於相差太多從而引發清水滴入硫酸般的劇烈反應,完成一次換血就可以延緩侵蝕。
詳細到如此程度的見解讓源稚生動搖了,就算是繪梨衣本人也不可能對自己的身體了解的這麼清楚,甚至他自己都不如陸克知道的多。
陸克看著窗外似乎永不停歇的夜雨,“源君你覺得這場雨會下到什麼時候?”
“按照氣象局的消息,應該會持續兩個半小時。”
“那要不要打個賭?我賭雨現在就會停下。”
陸克的音量很輕,卻透出一種不可違背的威嚴,仿佛在對這個世界下達命令。
源稚生本不該相信這麼荒唐的事,但當陸克開口,他卻不由自主的集中注意力看向窗外。
黑色悍馬穿過厚密的雨層,雨水拍打窗戶的聲音清晰可見,沒有絲毫要減弱的趨勢,源稚生在心裡發出一聲冷笑,突覺耳朵和眼睛皆是一輕。
需要雨刷器不停工作才能看清的視線變得清晰,瓢潑雨水打在車身傳來的劈裡啪啦的聲音也停下了,沒有任何征兆,沒有衰減過程,夜雨就這麼停了!
源稚生瞳孔收縮,手中青筋暴起,差點將方向盤拽下來,黑色悍馬的油門一踩到底,在飛馳中發泄駕駛人內心的震撼,劃出一道危險的弧線,最後在“皇”精準的操作下穩穩停靠在東京半島酒店。
陸克施施然下車,點燃一隻高希霸,“看上去是我贏了。”
“唯一的問題在於,我從沒答應過要和你對賭。”
源稚生僵硬著臉回答。
“要相信光啊,源君。”
陸克很無所謂的聳聳肩,“雖然你已經是一個成熟可靠的大人,但偶爾其實也可以相信一下童話的。”
他徑直走向酒店,步履從容,身後傳來源稚生如泡沫幻影的聲音。
“我會安排你和她見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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