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海溝,深邃悠遠的海底深處。
這裡是7900米的絕境,一個隻有深水潛艇才能通過的絕境,這裡本該是絕對的黑暗,卻違背常理的顯現得生機盎然。
水的顏色像是晚霞,夢幻迷離,成千上萬條魚組成的大魚群浮遊在霞光般的水中,它們彙聚成一條蜿蜒著不斷膨脹和收縮的海中之海,千姿百態,瑰麗而夢幻。
眼前的景象有種浩大、輝煌的氣勢,夢幻的美,超越了想象的極限,讓人誤以為晚霞色的海水是落日前的天空,魚群們邀遊於天空中。
在這縹緲的困境之中,一個不速之客悄然而至,某道窈窕柔美的身影在海水中輕盈的遊動
這簡直是一個無比荒謬的事,對正常人而言三十米已經算深潛,就算是訓練有素的潛水員一百米也已經是非常極限的數字,連凱撒和陸克上次去的青銅城也不過一百多米!
但麵對地下八千米的深海,麵對連潛水艇的鋼鐵外衣也會被擠壓縮小的恐怖壓力,那道身影卻優遊自若,仿佛不受半點影響,甚至沒有穿上象征性的潛水服。
人影的容貌被隱藏在兜帽之下,但隨著海水波動而露出精巧的下巴也能讓人察覺出其主人的美麗。
八千米、八千五百米……
下潛的深度還在上升,岩層就像被一柄無與倫比的巨型武器劈開了,留下長達上千裡的傷痕,流出金色血液,海水在高壓下沸騰,這裡可以直接將人體燙熟。
但人影依舊不慌不忙,她的體表浮現出一層細而密的龍鱗,淡然踩在地麵,淡然的前進,淡然的來到一座古老的破敗城市。
城市以高塔為中心,與岩漿長河為鄰,經曆千萬年不朽即便從倒塌的廢墟仍能看出它當初的雄偉、連綿的建築,隆起的山形屋頂上鋪著鐵黑色的瓦片,瓦片上鐫刻卷雲和龍獸,數百米長的金屬鎖鏈掛在建築物的四角,鎖鏈上掛著黑色的風鈴。
“即使過了這麼多年,這裡暴君處決祭祀的刑台依舊讓人不寒而栗,嗬嗬,真是不太美妙的回憶啊。”
人影看著空蕩蕩的鎖鏈,發出清脆悅耳的女聲,她目標明確的走向一個古怪的建築,那建築呈現船隻狀,上邊覆蓋厚厚的青苔以及無數不知名的黑色貝類。
她環顧四周,似乎察覺到了什麼,發出一聲輕歎,流露出莫名的悲傷。
“居然被這些下賤的生物寄生、啃食,讓它們吮吸你的血液,何其可悲……”
鋒利的指甲劃破手腕,鮮紅的血液流出,在海水中蕩漾,卻仿佛受到牽引湧向船隻,接著神奇的沒入船隻,被某個頑強活著的胚胎吸收!
整座城市突然“活”了過來,明顯的胎動從四麵八方傳來,無數潛伏著、沉眠著的龍血生物受到了血脈深處的牽引,為醇厚而濃烈的高貴之血的雀躍。
嗡——
地麵開始震動,在這翻天覆地的巨變中,數不清的死侍從城市中蘇醒,一隻巨大的龍型屍首重新站了起來。
這些沒有智慧的生物同時湧向人影,發出嬰兒般哭泣,向那誘人力量的源泉靠近,但他們並沒有發動攻擊,每個生物都在靠近時顫栗,空白的大腦中莫名浮現出盤踞在銅柱之上,通天徹地的巨蛇!
所有的龍血生物匍匐著跪下,基因中最原始的本能讓它們不斷讚美偉大的王之名諱。
耶夢加得!耶夢加得!耶夢加得!
……
汽油成桶成桶的被灌入,純淨的液體帶著刺鼻的氣味,夜叉看著在被槍林彈雨逼回建築的猛鬼們,漫不經心的將嘴裡叼著的煙一扔。
火蛇順著汽油流過的路線蛇一般蔓延,華麗的“奈落間”被毫不留情的點燃,名貴的家具、珍奇的畫作和數不清的鈔票都化作燃料,隻為毀滅其中的混血種。
“不知為什麼,將敵人逼入絕境莫名讓人覺得大仇得報啊。”
他感慨一聲,看著火勢越來越大,嗆人的濃煙升起,聽著鬼眾的嚎哭聲,露出快意的笑容。
火光衝天中,一個少女端坐在頂樓大廳,她麵前的桌子上攤著一幅畫,畫上是一間比現在還奢華與夢幻的賭場,牆壁被柔軟的綢緞覆蓋,璀璨的水晶吊燈如同星辰落入凡間,儘顯極樂奢靡之感。
“真可惜。”
一旁帶著能劇麵具的王將似乎深覺遺憾,“如果能開起來生意一定會比現在更好,有想好起一個名字嗎?”
“之前的黃泉奈落雖然墮落,卻聽著讓人害怕,這間的話我想叫做極樂館,可惜是建不起來了。”
被毀滅的猛鬼眾自然沒有力量再庇佑下方賭場的非法產業,賭場是猛鬼眾的經濟來源,猛鬼眾是賭場的依靠,兩者彼此依存同生共死,現在到了共死的局麵。
櫻井小暮淺淺一笑,奈落間隻是她斂財的工具,而她隻是為了風間琉璃能笑一笑誇誇自己,工具丟了她不會心疼,想來風間琉璃也不會為自己的逝去有多悲傷吧。
她看著火勢越來越大的四周,柔聲道:“現在這裡倒是真有幾分‘奈落’的味道了,您還不走?王將和龍馬同時在,執行局不會放過我們的。”
“我不會死,你隻用擔心自己。”
王將瞅了女人一眼,雖然難堪大用,但這個女人在經營方麵確實有一手,死了也無所謂,但多少有點可惜。
“你和我一起去樓頂。”
“執行局的人肯定已經在樓頂做好埋伏了,這場火既是清理殘兵,也是逼我們出去。”
櫻井小暮對生死看得很淡,但多少有點眷戀,“莫非您有什麼手段可以對付他們?”
“手段?”
王將發出生冷的嗤笑,蛇岐八家整個在他手裡,他需要什麼手段?很快替身“橘政宗”就會把自己放走。
雖然多年的布置被毀了七七八八實在可惜,但他並不著急,隻要蛇岐八家枝繁葉茂,自然而然就會在他的操縱下重新生出猛鬼眾。
就是不知道風間琉璃有沒有處理好那個莫名的攪局者。
應該能做到吧,畢竟是被莫洛托夫雞尾酒進化過的皇血。
王將一邊思索著接下來該怎麼布置,一邊帶著得意的笑容和櫻井小暮走上屋頂,不出所料他們看到了抽著煙,端著槍等待他們的執行局乾部。
為首的那個穿著一身黑色長風衣,長得還算斯文,儼然就是源稚生跟班之一的烏鴉。
……
旅館內,芬格爾打開桌上的電腦,點開多重套娃的文件夾,一份已經寫的完整的報告出現在屏幕上。
那是他在旅舍呆了一年多裡,對陸克毫不掩飾的日常生活中出現的各種各樣不符合常理的細節。
他的臉上露出猶豫之色,似乎在做著激烈的心理鬥爭。
“到底該不該把這份報告發給校長他們?”
芬格爾歎息一聲,作為旅舍裡唯二的男人之一,平心而論他覺得陸克對自己是很不錯的,而這份報告有了出賣的嫌疑。
但陸克身上的問題實在很難不讓人在意……
想起十年前格陵蘭海域的事,芬格爾忍不住錘了一下桌子,心情更加複雜。
“媽的!就像桔梗和戈薇一樣難選啊!!”
“大人的選擇題不應該是全都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