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巨浪、烏雲、閃電。
漆黑風暴席卷海麵,幽暗閃電劃破天空,仿佛永遠不會停歇翻湧的狂暴海,邊緣處的虛空中勾勒出兩道人影。
為首的男性膚色古銅,五官柔和,右耳下方有一顆細小的黑痣,那是克萊恩霍伊大學導師科恩的好友兼同事阿茲克。
大學導師並不是阿茲克唯一的身份。
他一次次死亡,一次次複蘇,體驗過千百次不同的人生,當過貴族也當過流民,當過將軍也當過俘虜,當過學生也當過老師。
他最初的身份,是第四紀拜朗帝國的“死亡執政官”!
阿茲克看著麵前天災般的景象,目光中帶著追憶,又充斥著迷茫。
“我……我記得這裡,我對這裡很熟悉,有什麼東西正在呼喚著我。”
“狂暴海是‘死神’薩林格爾隕落的地方。”
阿茲克身邊站著的人緩緩開口,他有著金棕色的短寸頭發,墨綠色眼眸仿佛半夜無月的湖泊,赫然就是黑夜教會高級執事,代號“女神之劍”的克雷斯泰。
“第四紀末期,‘原初魔女’與‘死神’聯手掀起‘蒼白之災’,為抵禦祂們的襲擊,七神簽訂《神聖誓約》,‘原初魔女’敗退,‘死神’試圖回到南大陸,祂統治的拜朗帝國,但在七神的追擊下於這片海域隕落。”
“祂在死前掀起永不停歇的風浪,製造出無法逾越的障礙,從此北大陸和南大陸被阻斷,直到羅塞爾大帝開辟出新航道。”
阿茲克怔怔看著狂暴海,破碎的記憶一點點複蘇。
他看到端坐於頭骨王座上的自己,看見了倒斃在王座前方的非凡者和普通人們,看到無辜的人群突然死去,接著一個又一個爬起,變成了蒼白的不死生物向他效忠。
而他就那樣冷酷地注視著,沒有一點情緒的波動,任由死亡的災難蔓延向鄉村,蔓延向城市,平等的降臨到每一個人身上。
“那……我是誰?我又扮演著什麼角色?”
阿茲克神情帶上些許痛苦。
克雷斯泰微微一笑,“這需要你來尋找答案,你應該能感受到狂暴海裡有什麼在呼喚你吧?”
“……”
短暫沉默後,阿茲克將目光從狂暴海收回,他取出一枚銅哨,閉上眼睛仔細聆聽,又在片刻後睜開,臉上帶著些許失望。
“呼喚我的聲音不夠清楚,無法準確定位,我……還缺少一點東西。”
時機不對,或許他來的太早了。
“那不會是問題。”
克雷斯泰露出虔誠之色,在胸前勾勒出紅月形狀,開始祈禱。
數秒後,阿茲克耳邊的聲音陡然增強,若有若無的聯係變得相當清晰,他眼前出現仿若幻境的畫麵。
古老神秘的陵寢,層層迭迭的階梯,以及終點處那團盤踞著的黑色霧氣。
黑霧之中,龐大而虛幻的怪物開始緩慢蠕動,祂緩慢的張開眼眸,冰冷的視線順著畫麵望向阿茲克!
畫麵破碎,阿茲克臉上的神情變得淡漠些許,他看看向克雷斯泰,語氣平靜。
“我想,我知道那個地方在哪裡了。”
這位第四紀存活下來的“死亡執政官”閉上眼睛,靜靜傾聽起不知來自何處的呼喊,然後右手猛地一握。
附近靈界所有的景象隨之往內坍縮,化成了一個看不到邊際緩緩轉動的黑暗漩渦,將阿茲克和克雷斯泰吞了進去。
……
皇後區,霍爾伯爵宅邸。
奧黛麗緩緩睜開眼睛,發覺不知何時身邊多出一條虛幻的銅狗,它乖巧的蹲在地上,歪著腦袋,似乎已經等了一會。
察覺到奧黛麗的目光,銅狗的身體緩緩消散,露出一個個光點和一張字條。
「“觀眾”途徑中低序列非凡特性,已經特殊處理過,不必擔心和其他物品結合成封印物,能直接用作魔藥的主材料。
好好晉升,我的寶石。」
“什麼‘我的寶石’,‘皇帝’先生真是一點都不含蓄……”
奧黛麗紅著臉將字條和非凡特性收好,努力壓下上翹的嘴角,不讓自己顯得那麼開心。
她眸中眼波流動,忍不住站了起來,彎腰提上裙擺,對空氣行了一禮,腳步輕快,身體轉動,跳起一支歡快的舞曲。
一曲終了,奧黛麗停下舞蹈,發現蘇茜正蹲在房間角落幽幽看著自己。
她局促的無視金毛大狗的目光,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牽起蘇茜。
“我們出去逛逛吧,好久沒有和你遛彎了。”
她打算借著遛彎的名頭短暫出門,找一些厲害的偵探來尋找陸克所說的小孩。
換上一身乾淨簡便的常服,搪塞好女仆安妮和其他傭人,奧黛麗和蘇茜一人一狗走出宅邸。
她牽著蘇茜簡單圍著豪華的宅邸轉了一圈,慢慢遠離,離開皇後區,走向大街上她知道的一間有名的偵探所事務所。
轟隆!轟隆!轟隆!
耀眼的白光突然從遠處亮起,灼目的光芒仿佛要將眼睛融化,同時還伴隨著炸得人幾乎耳膜穿孔,仿佛奪走一切聽覺的恐怖雷聲。
銀白扭曲肆意恐怖的電蛇從天而降,如同神罰,將地麵的一處整個湮沒!
比閃電遲一拍的暴雨這時才開始降臨,大片大片的烏雲飛速聚集,快到違背常理,可怖的閃電在雲層中肆意穿行,似乎預示著餘波未清。
奧黛麗還沒那驚人的異象中反應過來就被蘇茜扯著拉到距離最近的一家店鋪避雨,她走進店鋪的下一秒,傾盆大雨就立刻落下。
街上的行人被如柱般的暴雨打得四散逃離,飛速奔走,很快,外界就隻剩下壓的人喘不過氣的暴雨,和轟隆隆的雷聲。
奧黛麗看向最初閃電落下的地方。
剛剛那裡是……風暴教會?
“倒吊人”先生真的找人喊了“列奧德羅”,喊了“風暴之主”的名諱,並被降下了神罰?
“你能給我買個冰淇淋嗎?”
一道稚嫩的童聲突然響起,拉回奧黛麗的思緒,她順著聲音走過去,看到一個臉蛋肉乎乎的小男孩。
他似乎並不是倉促來這裡避雨,身上穿著的小號病號服乾燥如新,一頭淡黃的頭發被梳理得整整齊齊,正可憐巴巴的看著自己。
冰淇淋?
奧黛麗側目一看,這才發現自己和蘇茜跑進來避雨的地方是一家冰淇淋店,她詫異的打量小男孩,敏銳的發現他站姿重心有所傾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