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極默然片刻，歎息一聲道：“陛下，可以這麼說！”
“那皇甫宰相呢？”
“我也貪！”
皇甫極甚至沒有隱瞞，他躬身道：“老臣家產過千萬，其中不乏以權而來。”
姬凰曦一愣，她沒想到，皇甫極居然如此坦然。
皇甫輕聲道：“陛下，臣並非貪墨之人，但是架不住變著法的有人送！不瞞陛下說，有些時候，他們送禮的手段，臣便是想防都防不住！”
姬凰曦深吸一口氣道：“你好好說說！”
皇甫極眼神中閃過回憶。
“當年啊，臣初登相位，那時候，臣喜好文玩，經常去逛攤市，在一個攤位上，臣一個月內，買下數件可心之物，皆是撿漏而來！當時臣極其開心，可是後來臣才發現，那賣文玩的，是禮部侍郎的父親！”
姬凰曦一臉愕然。
皇甫極無奈道：“臣並非有意貪贓，可是您說臣心裡該不該知道是怎麼回事？該不該承情？我說去退，人家卻說家中父親從未擺攤。可我這心裡，不知道怎麼回事嗎？從那之後，臣再也不去逛文玩市場。”
“老臣之子，成親之時，賀禮贈禮，皆價值不菲！有些人，更是以些奇珍異寶相贈！可就是陛下，都賞賜豐厚，這些又算什麼？”
說到這裡，皇甫極沉聲道：“有些時候，不是官員們想要貪，而是不得不貪！
比如一府縣官員，當地豪強出手送禮，官員不收！
當地豪強便會覺得沒了麵子，或者認為官員不想與之交好，甚至想要對付他！
這種事情，人家說不定會以什麼陰私手段出手，不說彆的，一個有些修為的高手，半夜就可輕鬆殺死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官員！
陛下說說，官員有多大的膽子？能夠完全清正廉明？”
姬凰曦皺眉，皇甫極說的有道理嗎？
似乎也有些道理！
“難道就沒有辦法整治一番嗎？”
“當然可以，整治吏治，本就應該，隻是老臣覺得，似是葉梟那般手段，有些過分了！”
姬凰曦有些不解：“可是一開始的涼州也好，乾國也罷，似乎效果都不錯啊。”
皇甫極搖頭道：“陛下不看看乾國是什麼形式，一開始的涼州之地，不過彈丸！
葉梟自然可以一力推行，自然可以。
而後奪取涼州全境，斬殺敵人無數，威壓涼州，加上官員選自本地豪族，知根知底，自然也無人反抗！
最後呢，他起兵造反，在戰亂之中，各地原有的勢力，遭遇重創，才給了他重整乾坤的機會！
若非如此，貿然推行，必然引發動亂無數。”
皇甫極看向姬凰曦，沉聲道：“如今陛下要抗擊妖族，正是需要內部穩定的時候，並不適合向那葉梟看齊！而且官員貪墨也好，占些便宜也罷，隻要專心做事，這些事情，反而會成為他們的把柄！”
“陛下，自古以來，清官鳳毛麟角，貪官如江河泥沙，最重要的，還是要看官員有沒有能力，有能力之人，小節有虧，不算大事，若是隻有德行，能力不足，有些時候，比無能之人貪墨更加可怕！”
如果是觀看葉梟夢境之前的姬凰曦，一定會被皇甫極勸說成功。
從此不提此事。
可對於現在的姬凰曦而言。
卻又不同！
因為她親眼看到了底層百姓，在麵對官員的無力與恐懼！
就好像曆史塵埃落在普通人身上就是一座大山。
一個官員的隨意一句話，都可以決定一個人的一生乃至生死。
那種絕望，那種恐懼，那種淒慘。
曆曆在目！
“皇甫愛卿，你下去吧，朕乏了！”
姬凰曦話音冷淡，但是心中，卻完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