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定方提供的想法,很快得到了李承乾的肯定。
想要轟塌玄武門的城牆,難度是很大的。
說起來,這其中還有李承乾自己的功勞,那就是水泥。
大唐的城牆都是夯土製作,因為起灰的關係,為了美觀考慮,李世民把所有夯土城牆都進行了水泥鋪設。
這就導致火炮轟塌的難度飆升。
但蘇定方的想法,是轟塌城門。
不是用火炮,而是火藥,也就是炸藥包。
能看到這一點,說明蘇定方在長期使用火藥時,已經對火藥的了解程度很高了。
火炮轟擊雖然有距離優勢,但相反造成的爆炸程度就降低了。
而使用衝車,在衝車內部堆積大量火藥,其一同爆炸的威力,自然會極其恐怖。
數百斤火藥同時爆炸,城門包鐵怎麼抗住。
隻是這次攻城,必然是殘酷血腥的。
因為從城門攻入,也就意味著要遭遇玄武門後大量將士的圍殺。
他們當然不可能眼睜睜的看著太子軍隊入城。
“依計行事!”
李承乾定下了基調。
眾人深吸一口氣,躬身作揖:“是,殿下。”
接下來的第一步,就是改造衝車了。
現在大明宮匠人多,這倒不是多難的事情,本身改造這塊,也不是太麻煩。
在大明宮搞建築的時候,李承乾也打造了大量的攻城器械,現在也是要派上用場了。
“殿下.”
眾人魚貫而出,然杜荷卻慢了兩步,留了下來。
“臣有事稟告,是關於侯君集的。”
侯君集自從被放出來後,就恢複了吏部尚書的官職。
不過這次,他並沒有過來,不參與攻打玄武門,而是有另外的任務。
那是盯守皇城其他城門。
防止陛下撤離。
雖說在李承乾的感覺中,李世民應該不會暫避,但這種事情,誰能說得清楚,如果費勁辛苦把玄武門打下來,結果李世民在群臣說服下離開了太極宮。
這就會變得很尷尬。
李承乾自然不能憑著感覺去賭,所以就讓侯君集去盯著,一旦陛下撤離,自然是要第一時間追擊。
“侯君集?何事?”
李承乾微微皺眉。
杜荷回道:“侯君集那邊似有異動,或許.”
李承乾擺擺手:“都到了這個時候,就不必多說了。”
杜荷聞言,隻得點頭作揖:“是,殿下。”
——
今夜的長安城如同暴風雨來臨前那般寧靜。
陳國公府。
侯君集跟舊部將領齊聚一堂。
燭火在銅雀燈裡明明滅滅,將滿堂武將的影子映在青灰色磚牆上,晃得如同鬼魅。
侯君集斜倚在主位的胡床上,指節叩著身側案幾上的鎏金酒壺,壺口溢出的酒香混著甲胄上的鐵鏽味,在悶熱的夏夜凝成一股沉滯的氣息。
他麵前站著二十餘名舊部將領,大多是當年隨他征討高昌、馳騁西域的班底,如今卻分成兩列,彼此間眼神碰撞時火星四濺。
“侯爺!”
左列首位的牛大往前踏了半步,鐵甲下擺掃過地麵發出“嘩啦”聲響。
“不是末將等貪生怕死,實在是太子殿下此番……”
他頓了頓,咽回“以卵擊石”四字,改而沉聲道:“玄武門固若金湯,李靖將軍數日內必至長安。你當年隨陛下打天下時,哪回不是算定了勝算才出兵?如今這仗……”
李世民的威望很大,況且能坐在這裡的,誰不是打了半輩子仗。
對於如今局勢,自有自己的看法。
其實大多數人都不怎麼看好太子。
“牛將軍這話不妥!”
右側的史大奈猛地按刀柄站起,突厥人高挺的鼻梁在燭火下投下陰影。
“侯爺因太子殿下入獄三年,鐵窗裡的冷飯是誰送的?陛下寬宏大量?當年侯爺生擒高昌王,回來不過一句‘私取寶物’便下了大獄,這便是陛下的‘寬宏’?”
“太子殿下剛回長安便力保侯爺官複原職,這份恩義,難道抵不過幾句‘棄暗投明’?”
作為突厥人的史大奈,更像是侯君集的家臣。
“史大奈!”牛大臉色一沉:“戰場不是講恩義的地方!陛下當年如何對待李建成的舊部?”
“太子第一次生事,陛下連東宮舊人都沒株連,隻要侯爺肯反戈一擊,誰敢說陛下不會……”
這就是李世民的名聲,不少將領對牛大的話點頭讚同。
這個時候棄暗投明,陛下肯定不會追究,還會賞賜。
“住口!”
看到不少舊部心動,侯君集突然抬眼,渾濁的瞳孔裡映著燭火,像兩簇將熄的鬼火。
他從軍三十載,眼角的傷疤在情緒激動時會微微抽搐,此刻那道疤痕正一跳一跳地劃過顴骨:“你們當陛下是菩薩?當年玄武門之變,陛下親手斬了建成、元吉的頭,掛在城門上示眾!如今太子要反,他能容?”
侯君集還是很清醒的,牛大說的沒錯,如果反叛,陛下大概不會追究,但這不包括他。
因為他已經打上了太子標簽,他的女婿,可還是在遼東為將呢。
這讓陛下如何容他。
太子把皇長孫放到遼東,很明顯就是要割據。
如果太子這邊身死,可以肯定的是,皇長孫李象,必然會在第一時間稱王。
廳內霎時寂靜,隻有簷角鐵馬被夜風吹動的輕響。
侯君集抓起酒壺灌了一大口,酒液順著胡須滴在猩紅的官袍上,暈開深色的痕跡。
這些舊部都是跟著南征北戰多年的兄弟。
如今太子要起事,這些跟著他出生入死的弟兄,卻想著拿他的人頭去換富貴?
“侯爺,末將也是為您好。”
右列第二位的張富貴低聲勸道,他曾是侯君集麾下的斥候統領,最是謹慎:“太子的火炮1雖猛,但玄武門的城牆……用糯米灰漿砌的,可比潼關還厚實!”
“再說李靖將軍……”
李靖軍神之名,可是赫赫戰功累積來的。
侯君集當初也隻是李靖副將。
“夠了!”
侯君集猛地將酒壺摜在地上,陶壺碎裂的聲響驚得眾人一顫:“你們口口聲聲說陛下寬宏,可曾想過太子待我的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