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之中很顯然經過一番布置，雖然布置的很簡單，但是卻足見用心。
“阿彌陀佛，師兄遠道而來，弘忍未曾遠迎，還望恕罪！”
說話這人盤膝坐在蒲團上，是一個中年和尚，慈眉善目，眼中卻有著炯炯神光。而在他身後，兩名僧人隨侍左右，低眉順目，似乎是在思考什麼問題。
悟真見他稱呼自己的老師為師兄，心中稍有不悅之色，但是她已經放棄浮華很久，所以也並沒有太在意，畢竟對方並不知道唐苦是一尊真佛。
“我事先並未告知此事，可謂不請自來，師兄要是能迎接我那才是咄咄怪事呢！”
唐苦十分灑脫的道。
弘忍雙目一抬，臉上微微露出一絲驚訝之色道：“原來如此，師兄修的是自然之道，無為而為之……但卻又有著普度眾生之心懷，這難道不怕兩者之間產生矛盾嗎？”
“矛盾與否，在於人的思維……我心意堅定，活的自然，行的正直，兩者相諧爾，哪裡又來的矛盾呢！”
唐苦嗬嗬笑道。
“阿彌陀佛，師兄果然佛法高深！”
弘忍忽然笑了，道，“祖師達摩將禪宗傳到我這裡，已經是第五代了，真是慚愧，未能將禪宗佛法發揚光大，卻已垂垂老矣，如今我這正要有一個接班人……嗯，就是我身後這兩名弟子了……嗯，你們見過這位師兄……”
身後兩個小和尚這才回過神來，雙手合十，對著唐苦微微躬身，齊聲道：“見過這位大師！”
“嗯，這個年長一些的，是我的首席弟子神秀，這年輕一些的，卻是關門弟子慧能，他們都有著能繼承禪宗的能力，但是在人選上，我卻犯了難，因為他們的佛法都臻至上乘，究竟誰繼承禪宗，卻是難以決斷！”
弘忍道，“嗯，你看牆上兩首詩，前者是神秀所寫，後者是慧能所寫，這兩首詩都是表明心跡之作，不知道師兄可有辦法決出兩人之高低麼？”
唐苦抬頭看了看，不由微笑，心中暗道：這是在考校我了，嗬嗬，這還沒到三個月，就已經開始了嗎？
這兩首詩，是現實世界當中曾經發生過的一段佛門公案，其本身就是五祖弘忍向六組慧能傳道的故事而衍生出來的。
前麵一首神秀所作：“身似菩提樹，心如明鏡台，時時勤拂拭，勿使惹塵埃！”
後一首是慧能所作，提為：“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按照原本的故事中，兩首詩的高下其實很好決斷，在無我無物的境界中，很明顯慧能這個舂米僧要比這個大師兄的境界高上很多，而最終的結果是，慧能和尚接過衣缽成為了禪宗六祖。
但是，在唐苦看來，這段佛門公案卻完全不一樣！
“師兄看到這兩首詩，怕不是早有決斷，您是想看看，你的想法是不是和我相同，是這個意思嗎？”
唐苦問道。
弘忍笑而不答，做了個請的手勢。
唐苦看了看兩首詩，又瞧了瞧淡定的慧能和頗有些愁容的神秀，不由微微一笑道：“師兄，若是說傳禪宗之要義，慧能在佛法上很顯然要更高一籌！”
聽到這話，慧能臉上不悲不喜，但是神秀的臉色卻更苦了幾分，唐苦瞧著兩人的表情，不由暗暗點頭道：“但是……”
弘忍眼中一亮，知道他必有後文，不由點點頭道：“師兄請說！”
“但是……如果說是為了傳播佛法，普度眾生，使萬千生靈心向我佛，使萬千生靈都能成佛，我覺得……還是神秀要高上一籌。”
神秀眼中閃過一絲神采，旋即不由笑道：“善哉善哉，貧僧多謝大師好意，但是這一讚，我是愧不敢當啊！”
弘忍微微皺眉：“能說說道理嗎？”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此乃無我之境，無我無他，空無一物，於盛世中，傳播禪宗精義，度己為先，慧能是最合適的了！”
唐苦指了指始終不悲不喜的慧能道：“可是，如果說亂世之中，神秀的理念卻是最佳選擇……身似菩提樹，是說立身要正，心念要善；心如明鏡台，是說要心念通達，明辨是非；時時勤拂拭，勿使惹塵埃，是要讓我佛弟子勤勤懇懇為天下蒼生計，使天下蒼生不被蒙塵……所謂務實派，便是如此！說起來，慧能的理念是度己度人，可是神秀的理念，卻是度天下而未曾先度己！兩者完全是兩個不同的道路，無分孰優孰劣，誰對誰錯！看誰最適合做衣缽傳人，得看天時如何！”
慧能眼中閃耀一段光芒，淡然笑道：“聖僧說的是，我本以為師兄著相，卻不料我才是那個著相的人，看到師兄理念與我不同，起了爭勝之念，才會有師父的苦惱！”
弘忍卻是不置可否的看著唐苦，忽然開口問道：“不能度己，焉能度人？”
唐苦搖搖頭道：“已在人之中，己在天下人之中，己……在萬千生靈當中，我即是蒼生之一，度人，度天下蒼生……便是度己！”
弘忍眼中一亮，忽然站起身來道：“善哉善哉……師兄佛法高深，吾本已不及，更兼秉持一念之善，是為度化天下蒼生而來，貧僧佩服……神秀、慧能，你們二人跟我來吧！”
說著，老和尚帶著兩個小和尚，向著唐苦躬身施禮，而神秀臉上門市感激之色，唐苦也不由向著他點了點頭。
“師父，我明白了……”
悟真看著老和尚的背影，“所謂度己度人，其實不過是個偽命題，其區彆不過是在不同時間，不同地點，不同境遇當中的選擇罷了！”
唐苦點點頭，笑道：“你已入道，假以時日，你的佛法修為一定會比為師更高……嗯，隨我來吧，前麵就是達摩祖師麵壁之處……接下來，我要效仿他的舉動，在此麵壁參悟佛法，你自己決定你的去留吧！”
“廣度心佛，弟子願隨侍左右！”
悟真雙手合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