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身飼虎，割肉喂鷹！
這舉動和當年佛祖之舉何其相似！
藥師佛略微一沉吟，旋即沉聲道：“後來呢？”
唐苦沉聲道：“後來，那匪首便對小沙彌舉起了屠刀，冷笑道：‘好，既然你願意舍生取義，我又怎麼能不幫你呢……但是，你須得讓他們發個誓，證明他們不會將我們的事情泄露出去！’”
“沒等小沙彌回答，那些難民便自發的對天發誓，各種毒誓從嘴裡說出來，就連殺人如麻的匪首都頭皮發麻。那匪首看著小沙彌冷笑道：‘你瞧，你要救的這些人根本就不管你的死活呢！你這樣做，有意義嗎？’”
“小沙彌微微一沉吟，忽然道：‘我隻做我該做的事，至於他們怎麼想，那便不是小僧能控製的了，哪怕拿刀砍我的是他們，我也無怨無悔！’”
“匪首皺眉道：‘好，既然你如此想，我便成全你……你們這些人，想要活命，便沒人砍這小和尚一刀。’在場眾人瞬間大驚失色，這僧人還是個孩子，他肯舍身為人，他們又怎麼能恩將仇報，以鋼刀加諸其身呢？眾人正當為難時，匪首卻威脅道：‘你們如果不砍他，那就都死了吧！’”
“小沙彌自知已經是必死之局，不由盤膝坐在地上，雙手合十，口誦佛經……那時節，他所會的佛經並不多，隻不過是一部常年念誦的《阿含經》而已……在匪首的威脅下，第一個手持鋼刀來到他麵前的，卻是一個五十歲的老婦人，她顫顫巍巍的舉著刀，對小沙彌道：‘小師父，我們實在是迫不得已，我……我隻輕輕劃你一刀，不會真傷了你的！’”
“原本應該害怕的小沙彌卻對著老奶奶微笑道：‘彆怕，你若輕了，怕是這些惡人不會饒了你，我身在此，不動不搖，受你一刀，救你出這苦海！’小沙彌臉上滿是慈悲之色，無所畏懼的看著老婦人，同樣用悲憫的神色瞧著匪首道：‘隻願你看我挨了這麼多刀之後，少造殺孽！’”
“匪首沒有說話，提著刀就在小沙彌頸項之上劃了一刀，鮮血瞬間流下，他瞧著那老婦人冷笑道：‘你瞧，多容易的事兒，幾十刀下去，他也未必就死呢！’小沙彌微微皺眉，臉上堅毅神色卻沒有絲毫改變，而那老婦人卻因為恐懼，再也忍不住了，手中的鋼刀‘當啷’一聲掉在地上，瞧著小沙彌放聲痛哭道：‘汝救我等性命，我等若以刀劍加諸汝身，實乃不義之舉也，我等也是賤命一條，何以忍心讓活佛替我等受過……孩子們，鄉親們，即便是身死，卻也不能讓恩人替我等受過，你們，怕這一死嗎？’所有難民們此刻居然沒有絲毫猶豫，紛紛對著匪首下跪，口中道：‘我等情願一死，換這位小師父周全！’”
“匪首愕然呆立當場，良久無語，他看了看四周，卻發現他率領的那些凶惡如煞星般的屬下，全部都和他的表情一樣，呆呆的看著眼前這一幕，一言不發。驀的，他似乎猛然想到了什麼，手中的長刀狠狠插在地上，搖頭苦笑，歎息道：‘作惡半生，殺戮半生，卻不料被一個孩子上了一課……唉，我之罪孽，我等之怨業一如大海滔滔，即便是用往後餘生贖罪，卻也是贖不清的……小師父，我們……還有機會嗎？’”
“小沙彌卻納悶道：‘您不殺我們了嗎？’
匪首搖頭道：‘我已殺戮太多，死後定然墮入阿鼻地獄，但是正如你所說，少殺一人，便是少一分罪孽！’
小沙彌嗬嗬笑道：‘那敢情好，施主幡然悔悟，隻要今後秉持善念，總有贖清罪孽的一天，所謂千日行善善猶不足，一日行惡惡自有餘，贖罪必然是個漫長的過程，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贖清，但是，隻要你堅持行善，今後一定有贖清的一天……’”
說到這裡，唐苦忽然停住了講述故事的過程，抬頭看著漫天神佛，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
“後來呢……那匪首放過那些人了嗎……他今後有沒有行善贖惡……殺了那麼多人，他後來下地獄了嗎……”
周圍修士們瞧著講故事講到一半的唐苦，心中不由癢癢的，很多人接連發問。
藥師佛卻沉默了片刻，忽然道：“故事的結局……這匪首是不是將這幾十人收入了他們的城池之中，從此秉持善念，收留過往行商難民，救人於茫茫大漠當中，最終直到壽終正寢，是這樣嗎？”
“嗬嗬，看來你猜到了，相信大部分人都猜到了！”
唐苦撫掌笑道。
“你講的這故事……是真是假？”
藥師佛有些艱澀的問道。
“真的假不了！”
唐苦笑道，“商賈之輩尚且知道‘童叟無欺’的道理，我出家人不打誑語，又豈是說說而已！”
“我……”
藥師佛忽然苦笑一聲，轉身往天上飛去，留下一句話道，“我輸了……”
除了佛門弟子們，眾人還是不明所以，隻有李承乾卻微微皺眉：“原來如此……”
一旁的老道不由打聽道：“你瞧明白了？這故事……和辯佛關係大嗎？”
“你忘了？適才藥師佛曾說，不能度己焉能度人，那些修為不到的人，連自己都度化不了，又何曾能度化彆人……但是這故事裡的小沙彌，修為不高，本事不大，可以說完全連自己要做什麼都不知道，但是他度不了自己，卻能度化那些差點忘恩負義的難民，更是將一個殺人如麻的悍匪度化，讓他後半生投身善舉，以贖其身……如果這故事是真的，那就真的啪啪打了藥師佛的臉，將他的理論駁斥的一無是處了！”
李承乾道。
“那這故事是真的嗎？”
老道不解的問道。
“不清楚，我從未聽聖僧說起過這個故事！”
李承乾道。
天上，本心觀音再也忍不住了，朗聲問唐苦道：“那小沙彌……是誰？”
唐苦笑道：“你猜猜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