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座活死人墓是不是也在終南山群峰之間?”
“不錯。”
孟棲梧點了點頭:“隻不過,活死人墓隱秘莫測,曆代以來,除了王家的人能夠尋到之外,非有大機緣不可入墓。”
“據我所知,就算是王家的人,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夠尋到大墓,深入其中。”
“不過,從古至今,凡是修煉甲生癸死之人,似乎都能有此機緣。”
言語至此,孟棲梧的眼中湧起一抹尊崇之意。
“這也是王祖慈悲,為後世繼者開辟法脈,留了一條後路。”
重陽真人當年便是參悟【甲生癸死】,洞悉了生死之秘,打破玄虛法門,三花聚頂,五氣朝元,終成陸地神仙一流。
“活死人,死人活……甲生癸死,生死大秘……”
張凡看著窗外景色,喃喃輕語:“老李,你踏馬如果在的話,就吱個聲吧。”
嗡……
片刻後,車子停在了一處山坳口處。
“開不進去了,隻能徒步了。”
孟棲梧下了車,張凡也跟了過去。
終南山的地勢要比十萬大山開闊太多了,張凡走在其中,卻是如履平地,自在非凡,周圍山穀空空,近有奇石,遠有鳥獸,溪水潺潺環繞,古木幽幽成蔭,遠離塵世喧囂,確實是隱修的好地方。
“在這裡,念頭都少了許多,識神歸寂,元神大盛,真是修行的好地方啊。”張凡感歎道。
“你要不要來這裡長住,我可以給你選個好去處。”孟棲梧輕笑道。
他們終南山也有這方麵的業務,不少隱秘古洞都掌握在他們手裡,那裡環境更幽,福澤更大,一般隻租賃給道門中人。
“那倒不用。”張凡搖頭道。
“劫數才是長生藥,紅塵汙濁,對於元神而言,卻是百煉成鋼之火,千變萬化之機。”張凡凝聲道。
身在紅塵,便是最大的劫數,卻也是最大的緣分。
遠離那般劫數,便是舍棄了那般緣分,我道如何興旺,神通如何大漲!?
“你……”
孟棲梧聽著張凡的言語,神情一滯,竟是變得恍惚起來。
如此言論,似正非正,似邪非邪,見禍不避,見劫不藏,隱隱間已有大宗師的氣度。
“純陽……在這條路上,有你的身姿嗎?”孟棲梧看著張凡的背影,心中喃喃輕語。
她忽然想起門中前輩跟她說過的話語,純陽大境,非是追求境界的提升,想要參悟那般境界,必要做到八個字。
“師祖,是哪八個字?”
往日光影在孟棲梧腦海中跳動。香火處,祖師乾癟的手中緩緩抬起,落在她的額頭,那八個字如暮鼓晨鐘,回蕩在耳畔,響徹於腦海。
“天地無畏,道理精微。”
“唯有做到這八個字,才能奪那天地一線之機,成就萬千仙緣。”
“天地無畏,道理精微……”
孟棲梧喃喃輕語,昔日光影與身前張凡的背影漸漸重合。
“棲梧……”
就在此時,張凡駐足,轉身呼叫,將孟棲梧的思緒拉了回來。
“怎麼不走了?”
“我在認路。”孟棲梧腳步加快,趕了上去。
“就在前麵了,那是我門中的一位前輩,兩天前見過秦二狗。”孟棲梧沉聲道。
“你門中前輩不在終南山待著,怎麼在這裡?”張凡問道。
“他早年遭了劫數,不願留在門中。”孟棲梧淡淡道。
說著話,兩人便走到了一片池塘,幽幽月光照落,池塘邊的綠樹下,赫然盤坐著一道身影,身形佝僂,垂垂老矣,正在釣著魚。
“全師叔。”
孟棲梧上前,稽首行了一禮,張凡假裝,也是有樣學樣。
眼前這老頭看著平平無奇,被輩分畢竟擺在那裡。
“小孟啊,怎麼帶了外人來?”
老頭說話有氣無力,看樣子昏昏欲睡,手裡的魚竿都打起了顫,這樣能釣到魚才有鬼。
然而,他依舊持著魚竿,盯著池塘,看也不看孟棲梧與張凡。
“我聽說前些日子,師叔見到門裡的一位弟子,所以特意來問問。”孟棲梧恭敬道。
終南山每隔半個月都會有人前來為【全道人】送些物資,所以才聽到了有關秦二狗的消息。
“你說那個小鬼?身有雷霆氣,玄藏遊龍相,……那是得了天生異寶啊。”全道人悠悠輕語。
他的眼光何等毒辣,天生蟾蜍,便有龍相,紫電奔雷,終成異寶。
全道人的描述與秦二狗獲得的【紫電蟾蜍】如出一轍。
“就是他。”
孟棲梧與張凡相視一眼,終於斷定。
“得了天生異寶,這麼大的機緣,怕是劫數不小啊。”全道人幽幽歎道。
“我們便是為了化解他的劫數而來。”孟棲梧輕語道。
“各人有各人的緣法,若是劫數能被他人替,便不是真正的劫數。”全道人歎道:“想當年,我……”
話語至此,他的眼神變得落寞,旋即指向南方。
“他去了南望山的方向,你們去吧。”
“多謝師叔!”孟棲梧行了一禮,轉身便要離開。
“嗯!?”
可就在此時,張凡立在原地,卻是死死地盯著眼前這個老頭。
“你怎麼了?”孟棲梧察覺到了不對,忍不住問道。
“他……他……”
張凡指著全道人,眸光凝如一線,露出異樣的神色。
”不要無禮。”孟棲梧沉聲道。
“年輕人,真是好眼力!”
就在此時,全道人轉過頭來,看向張凡,渾濁蒼老的眸子裡湧起一抹彆樣的光彩。
“你是哪家弟子?大士境界,居然便有這般眼力,元神當真非凡。”
嗡……
話音落下,一陣奇異波動擴散開來。
孟棲梧雙眸豁然顫動,這才看清,眼前哪有什麼池塘,不過是一片臭泥沼,隱隱可見動物殘骸堆積在裡麵。
旁邊的枯樹下,隻有一顆人頭懸掛在樹枝上,赫然便是全道人的頭顱,他雙目微睜,竟還有生氣,元神內藏未散。
“師……師叔,你……”孟棲梧花容失色。
她不是第一次見全道人,也知道這位師叔曾經遭劫,卻不曾想,竟然變成了這般模樣。
以前,她,包括終南山的那些弟子所見到的,隻不過是全道人元神的障眼法。
“師……師叔,你怎麼……”
“早年間曾遇大敵,他沒有奪了我的性命,卻讓我變成了這番模樣。”
枯枝上的頭顱隨風搖擺,冰冷的聲音回蕩在張凡和孟棲梧的耳畔。
“什麼人能夠將你傷成這般模樣?”孟棲梧忍不住問道。
她這位師叔道行高深,境界非凡,在終南山的身份地位都極高,能夠讓他遭劫如此,生不如死,實在難以想象對方到底是何方神聖。
森然明月下,腐臭泥沼旁,高懸的頭顱隨風搖擺,沉吟半晌,方才吐出了一個名字。
“元宮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