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這個關頭,永晉帝的想法還是製衡兩者之間的關係。
但是楚世昭就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要麼王氏給楚世昭讓路,要麼就讓楚世昭就藩。
這也不是楚世昭咄咄逼人,是如今他必須要爭分奪秒的推動這些事情。
留楚世昭在長安,如果成了那種什麼也辦不了的傀儡,那還不如放他出去。
“皇後尚在,王氏,是大族,他們在朕的手上還有用武之地。”永晉帝頓了頓。
楚世昭直言不諱地開口道:“父皇若是想要殺我,現在就可以殺,何必扭捏。”
“兒臣如今所做之事,又有哪一件是滿足他們心意的?”
永晉帝深吸了一口氣道:“那你到底要做什麼?”
楚世昭認真地說道:“大周社稷安康。”
永晉帝立刻變了臉。
而楚世昭又道:“父皇您到底什麼打算,兒臣並不想過問,但兒臣要告訴您,王氏一族因為父皇的恩寵有了如今的地位。”
“可是,他們也能因此而滋生不該有的野心,當一個工具有了不該有的想法時,他們就不再是工具。”
“何況,要是王氏得銀百兩,分給父皇五十,您還要對他們心存感激,這豈不是天下最滑稽的事情嗎?”
“畢竟,天下萬民都是父皇的子民,王氏從這些子民的身上掠奪財富,他們吃一半,分一半,父皇都要感謝他們的話,那不是在顛倒是非嗎?”
“我所做的事情,不過是力圖自保,因為兒臣深知,若是有朝一日兄長繼位,像我這樣阻擾他們的人,不可能落得什麼好的下場,若是父皇真憐愛於我的話,那就放我就藩。”
楚世昭很嚴肅地說道,同時將王氏可能會做出來的事情,全部都講了一遍。
比如怎麼控製朝廷,怎麼架空權力,怎麼染指朝廷最重要的權柄,楚世昭說的內容無比真實,就連細節之上,王氏怎麼用人的思路都做了補充。
這倒不是楚世昭胡謅,而是模擬推演裡真實發生過的內容,再說一遍,反而更顯真實。
誰讓王槐已經乾了很多很多不利於大周王朝的事情,比如說頂著永晉帝的旨意,都要和楚世昭對著乾,很多明明已經能辦的事情,卻陽奉陰違。
永晉帝起初不信,認為王氏的權力全部源自於他,而王從徽多年表現也頗為內斂,整個王氏一心臣服於他。
可是諸多細節被楚世昭抽絲剝繭般的敘述,包括王氏怎麼在他的眼皮底下斂財取權都說的一清二楚。
這些言語,遠比直接攻擊王氏要可怕的多。
當一個人的心裡種下懷疑的種子,無論先前那些人做的越多好,都能找出端倪。
永晉帝的神色立刻沉重起來。
他愣了許久道:“王氏的野心,竟真有如此?”
楚世昭繼續道:“要是父皇不信的話,您或許可以嘗試裝作身體不適,龍體抱恙。”
“要是王氏和先前一樣,那就是兒臣多想了,可王氏開始傾向於兄長,那麼父皇您就要當心了。”
“這意味著,王氏並不在意輔佐誰,隻要誰願意給他們地位、財富、權力,他們就能向誰效忠。”
“兒臣的兄長亦能取代父皇在他們心中的地位。”
永晉帝仿佛戳到痛楚一般,神色愈發凝重起來,“狂悖!”
楚世昭笑了起來道,他無比真誠地說道:“父皇,我曾經聽聞權力能夠腐蝕一個人的人心,父子之間為了權力,可以互相算計,這就像是世俗之中的商賈,他們可以為了爭奪家產而不顧一切。”
“但我其實更希望父皇能夠保重自己的身體。”楚世昭起身想要告彆道:“父皇要是有心的話,可以試一試王氏子弟,到底有沒有異心。”
“要是可以的話,兒臣還是更喜歡承歡於父親的膝下,做個安樂王。”
楚世昭其他話語也不再多說,在告彆了永晉帝後,他就離開了皇宮。
次日,武德司迎來了一位名叫竇戾的兵士。
楚世昭在這段時間,一直在招攬一批遊俠入京,而竇戾恰好是滄州出了名的遊俠。
遊俠在鄉野之中的名聲都不太好,很多人都將遊俠視為‘綠林好漢’的一種。
但是楚世昭在模擬推演裡,已經對竇戾的底細知根知底,所以在招攬一些遊俠入京時,不免就多多留心了一下。
等到時機成熟的時候,楚世昭就會出麵招攬對方。
對於此事,楚世昭倒是很有把握,畢竟竇戾出身豪強,並不算是純粹的庶民,所以對於功名和出人頭地是很有追求的。
他不想被家鄉人看不起,但是依照現在看出身的時局,像這種地方豪強在長安,是很難有什麼出頭的機會。
桓盛已經是涼州豪強頂流了,來長安還不是得趴著乾活,還被人壓著。
在東宮這邊,竇戾的‘咖位’現在實在不夠資格。
那邊是先看‘出身’,再看‘文憑’。
反倒是讓楚世昭在拉攏這些人才上,有了很多機會。
現在楚世昭的班底還是過於薄弱,武德司他要安排人,朝堂他要安排人,三府軍,他也要安排人。
可是滿打滿算,到現在也隻有桓盛和楊方是實打實的,就連竇戾也才剛來,還沒拉入楚世昭的陣營。
想要羽翼豐滿,楚世昭還需要一段慢慢發育的機會。
不過,桓盛的單打能力仍舊出色,這就半個月的功夫,他在兵部的地位就有了顯著的提升。
被永晉帝‘重用’的桓盛,顯然是得到了其他人的客氣。
眼下剛剛有了起勢跡象的桓盛,私下也開始拉攏那些在大族打壓下並不得誌的大臣。
其實很多人都不看好晉王。
立長不立幼是自古以來的硬道理。
但是出於不受重用的環境,桓盛還是拉起了一支報團取暖的小團隊。
即便很多人還是保持觀望的態度,可是當三三兩兩有人願意和桓盛共事,那麼在楚世昭這邊就是成功的起點。
然而,一份來自於東南的戰報,很快就打亂了楚世昭剛剛籌備好的算盤。
在閩南一帶發生了一場兵變,一個名為宋珣的鹽商起事,在閩南一帶叛亂,閩南的官軍又發生了嘩變,沒能擋住宋珣的起義軍。
朝中諸事還未安定,這支起義軍的忽然發難,讓楚世昭再度緊迫了起來。
因為起義軍的造反,才是大周王朝拉開亂世帷幕的序章。
楚世昭想過起義軍叛亂的事情,可沒想過起義軍叛亂的時機來得那麼巧,就在楚世昭廣積糧的發育過程中就起事了。
而現在的楚世昭要是坐視這樣的叛亂做大,那麼很快戰火就將席卷整個江南,危及天下,起到一個連帶的叛亂效應。
楚世昭絕不能讓自己的父皇糊塗到再讓盧恩這樣坐視起義軍發育的主帥帶領官軍養寇自重了。
實在不行,就讓楚世昭親自掛帥,那也比其他出工不出力的‘賢臣’要來的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