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濃,身居宮中的永晉帝點著燈火,望著遠處,如今的時節天氣變得愈發寒冷。
長安城頭為數不多的守軍靜待著城外的動向,盯梢的士卒可沒有宮裡那麼好的條件,他們各個臉色被凍得通紅,卻絲毫不敢有鬆懈的意思。
永晉帝在宮裡翹首以盼,這對於長安城內的群臣而言,同樣難以入眠。
在城門外,隻見少數不多大周編製的殘部正舉著破敗的戰旗,向著長安的城門奔逃。
看到此景,城門警戒著的守軍大驚失色,無他,眼前這支像是敗軍的部隊,似乎正是先前豪情萬千,出城迎擊賊寇的三府軍。
而在遠端,這些殘部的身後,似乎還有一些騎著戰馬的匈奴人正在不斷地追逐著。
城頭的守軍還在猶豫是否要放下吊橋,卻見那些本要奔逃回到長安的殘師,猛然回頭。
僅有一人單騎是朝著長安的方向靠攏的。
當武振失利的消息傳到宮中的時候。
整個長安陷入了空前的恐慌之中。
很多人都想到過武振的主動迎擊不一定會有很大的收獲,但從來沒有想過會出現這樣惡劣的結果。
絕大部分大臣甚至覺得就算是襲營沒有成功,武振至少還能撤退,大不了退回來,再固守長安。
可誰能想到這一次襲營,不僅沒有得手,反而葬送了大周王朝在長安內的有生力量。
永晉帝第一次意識到了大周王朝即將要亡在他的手上,這一時刻,他竟有種想要在祖廟麵前自刎謝罪的衝動。
而長安內的諸多大臣在得知了消息後,也是一個接著一個想要火速入宮麵聖。
武振戰敗的影響實在是太大了。
生死無論。
僅憑武振一戰就將長安全部兵力打空了,就已經讓大周王朝身處一個混亂的漩渦之中。
這不僅是讓朝廷在匈奴人麵前的顏麵蕩然無存,更重要的是,現在的長安如同空防。
接下來又該怎麼去應對匈奴人?
如同災難般的戰報,讓永晉帝的臉色慘白,最令永晉帝難以安穩的是,丟失了這麼重要的一支三府軍,朝廷所依仗的中央部隊。
朝廷又拿什麼去節製那些兵強馬壯的節度使?
中央弱,而地方強的下場,前朝那麼多的例子,足以讓永晉帝引以為鑒了。
永晉帝顧不得其他,再次接見大臣的時候,又想到了隨軍出征的楚世昭,心中難掩悲切。
要是早聽楚世昭的建議,堅壁清野固守長安,何至於就此一戰,便讓大周社稷陷入如此危險的境地。
這一次,京兆名門之中的士族也都慌了神。
他們也沒想到武振能爛到這種地步,出征前武振信誓旦旦,認為哪怕出了情況,也不會折損太多的兵馬,大不了就退回長安。
現在倒好。
出征的三府軍,無一人還朝,留了一個火炕給滿朝文武‘享用’。
“陛下,為今之計,唯有南遷才能保全有用之身。”杜知韞這個時候也隻能提出南遷的方略。
誰都不願意背井離鄉,衣冠南渡。
可是,現在匈奴人勢大,長安又沒有半點抵抗的能力,想要保全自己,除了衣冠南渡已彆無他法。
“那長安的百姓呢?”永晉帝打心裡是不願意南遷的。
南遷意味著要放棄整個北方,想要再回來就很困難了,在史書裡,這一口惡名,他永晉帝就要擔上。
他很清楚,一旦南遷,就無退路了。
杜知韞也不說話了。
朝廷南遷,他們這些文武百官,他們這些王侯將相是一定能離開的。
而百姓就不好說了。
用心險惡一些,這些百姓甚至能拿來阻攔匈奴人,作為第一道緩衝,尤其是第一時間,匈奴人要是想要消化長安,就不可能會跑來追擊他們。
打完仗,匈奴人同樣是要好處的。
將長安的百姓劫掠一番,他們至少能空出來兩三天的時日南渡。
長安裡,他們這些達官貴人都有蓄養馬匹的習慣,想逃還是很容易的。
永晉帝這個人,把麵子看得比什麼都重,否則也不會答應武振主動出擊的想法。
他就是咽不下去這口氣。
作為上邦之主,小小蠻夷騎在他的頭上,誰人可忍?
現在要他南遷,丟掉的麵子、裡子就是要剮去永晉帝身上的肉。
“兒子為父親戰死,對於一個兒子來說,是他的榮耀,但是對於一個父親來說,這是恥辱。”永晉帝臉色陰沉著說道:“要朕南遷,絕無可能,爾等要走,就走。”
走?
永晉帝不走,又有誰敢走?
杜知韞這個時候,同樣不敢提出任何建議了。
現在的永晉帝就像是輸紅了眼的賭徒,賭在武振身上沒有成功,就想要再賭一把,直到他能翻身為止。
“召集長安之中的青壯,給他們發放兵器,拱衛長安。”永晉帝下達了他的旨意,“長安人口眾多,匈奴人又沒有攻城的手段,就與他們硬耗。”
而在長安外。
楚世昭已經率領著部隊出現在了一處曠野之上,他手持著長槍,摒棄呼吸。
現在的楚世昭,身體明顯跟不上手上的技術。
模擬推演,帶給楚世昭的記憶之中,有很多很多作戰的經驗,但是楚世昭的體格還沒有得到進化。
但所幸的是,楚世昭還有一張卡。
《封狼居胥·楚世昭》人物傳記的體驗卡。
隻要使用了這張體驗卡,楚世昭就能立刻擁有該高光時刻的全盛時期。
楚世昭想要再襲營一次的底氣,也在於此。
到了這個關頭,就隻能頂著風浪去找到為數不多的戰機。
“楊方,你去取一根帶著紅纓的長槍來。”楚世昭看著士氣愈發低落的部眾,向著楊方開口道。
在經曆了襲營失敗,又到處躲藏以待戰機,他手下的這支兵馬,士氣跌落的很快。
看到自己的同僚被匈奴人追擊和射殺,又看到自家的將官落馬而亡,這個時候楚世昭的部隊嚴格意義上也是一支潰軍,唯一特殊的地方,就是暫時還保持了完整的編製。
“將士們,現在我們想要逃回長安,是不可能的事情。”楚世昭讓那些將士們聚攏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