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青年說:“趙主任想跟您聊聊,不知道您什麼時候有時間?”
“那就七點吧。”陸良看了眼流程表,新聞發布會預計在六點四十分結束。
他也知道對方的來意,不出意外想聽聽看,他對老馬那番言論的看法與意見。
“好的,到時候我來接您。”
兩人約好時間,陸良又重新回到發布會現場,進行最後的準備工作。
老馬看了一眼,什麼都沒說。
但神態,卻沒有剛剛輕鬆自然。
“馬總,能撐得過這關嗎?”
沈鵬與周鴻偉站在角落交談。
周鴻偉沉吟,歎道:“估計是難了,但他還有主動放棄的權力。”
“有麼?”沈鵬問道,也像是在自問。
周鴻偉默然不語,因為他知道沒有。
任何一家成立超十年的集團,哪怕掌舵者還是十年前的那個人,但對集團的掌控力早就大不如前。
很多決策,很多決定,其實都是被推著走,哪怕明知前方是萬丈深淵,也不得不踩一踩,試一試。
這話不是說掌舵者一點責任都沒有,相反掌舵者需要承當主要責任。
因為什麼時候開始,做什麼決策是由他們決定,但什麼時候結束,什麼才叫做結束,卻由不得他們。
發布會過程很順利,主要是針對白天一場公開會,六場封閉會,共計23個議題進行階段性總結。
比如創業板將在9月15日進行試點,又比如將限製金融牌照的發放,再比如規範線上金融業,限製網貸最高年利率不得超過24%等已經確定要實施的政策。
隻是會後的采訪環節,卻不像總結過程那麼順利。
有位記者站起來,詢問老馬:“馬總,既然您認為巴塞爾協議是老人俱樂部條款,那什麼樣的金融政策,更適合我們國家的市場?”
“來了!”
陸良周鴻偉沈鵬以及郭昌廣等人,神色一凜,紛紛看向老馬,以及采訪他的那位記者。
他們的發言稿沒有這條問題,老馬的發言稿大概也沒有,說明是臨時新增。
是誰臨時新增這個問題?
是誰又有這個權利?
不言自明!
這次監管部門采取的反製措施,比他們想象的還要迅猛,說明老馬是真踩到紅線了。
老馬淡然一笑,接過話筒:“我這幾年跟很多企業家都交流過,國內的當鋪思維非常嚴重,要麼是資產全部押出去,壓力巨大,要麼是肆無忌憚貸款,不斷加杠杆,負債弄得很大。
網上有個段子,可能大家都知道,你向銀行借10萬,你有點慌,借1000萬,你和銀行都有點慌,借10個億,你一點不用慌,銀行會很慌。”
“抵押的當鋪思想,是不可能支持未來30年世界發展對金融的需求,我們必須借助今天的技術能力,用大數據為基礎的信用體係來取代當鋪思想。
這個體係不是建立在IT基礎上,也不是建立在熟人社會的基礎上,必須建立在大數據的基礎上,才能讓信用等於財富。
要飯也必須有信用,沒有信用,連飯都要不到……”
老馬是一位非常出色的演講家,他非常善於把尖銳且針對自己的話題,偷換概念包裝城社會問題,把提問者繞暈,並在其中夾帶私貨。
可是記者並沒有話術繞暈,他直指問題核心:“民眾可以用信用體係進行監管,但企業呢?又該依靠什麼對它們加以限製?難道任憑企業無序發展?就是您認為的新金融?”
他明顯有備而來,因為正常人就算沒有被老馬繞暈,也會踩中他設下的陷阱。
因為構建信用體係,一直都是螞蟻科技在做的事情,如果以此為切入點,抨擊老馬的言論,說他是大公為私。
老馬肯定又會義正言辭說,隻要國家有需要,他可以獻出自己的一切。
這麼一來,哪怕以後上市計劃失敗,螞蟻金服被國家收編,那他也會給市場留下一個非戰之罪的印象。
不過記者沒有踩坑,而是學著老馬的套路,跟他一樣站在市場的角度,站在宏觀的角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