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
死一般沉默。
牧神戈盯著葉觀，“你讓人來製約你，但你卻從未想過製約你的姑姑，製約你的爺爺.......不對，你內心深處肯定想過，但這種念頭一起，你就會絕望，所以，就選擇性的看不見這些問題......然後就去製約那些好欺負的。我說你是雙標狗，有錯嗎？”
葉觀雙眼緩緩閉了起來。
爺爺！
姑姑！
大伯！
這無疑確實是三座大山壓在他身上。
牧神戈突然又道：“我原以為你離開觀玄宇宙，出去外麵曆練一番後，能夠真正認清自己，但未曾想到，你還是跟之前一樣貨色。連反抗你姑姑他們的勇氣念頭都不敢有，你憑什麼要製約全宇宙？”
說著，她突然轉頭看向不遠處的葉天命，“還有你。”
葉天命沉聲道：“你什麼意思。”
牧神戈冷笑，“我的意思你難道不懂？”
葉天命沉默。
“不說出來？”
牧神戈盯著葉天命，“那我給你說出來，你越依賴彆人，那你以後就越難破自己心中的那道魔障，什麼魔障？就是你這種讀書人最容易出現的那種矛盾念頭，就像這葉觀一樣，想要約束一切，建立一個全新的公平秩序，但是，他做不到去對抗他的姑姑，去對抗他的爺爺......而且，他很清楚，他能夠成長到今天，完全是因為他的姑姑與爺爺！！若是沒有他們，老楊當初就一巴掌拍死他了。”
葉天命沉默，雙手緩緩緊握了起來。
牧神戈瞥了一眼葉觀，然後看向葉天命，“你以為他這位觀玄劍主沒有矛盾？不，他跟你一樣，腦子裡也是充滿了各種矛盾念頭。而究其原因，就是因為曾經太過依賴彆人的力量，依靠彆人力量站起來的人，先不說自己有沒有那個實力去約束彆人，就算是有，也要問問自己好意思不！”
依賴！
葉天命心中一歎。
他現在終於明白什麼是真正的依賴了，也明白依賴之後的種種代價。
就像女人，想要用男人的錢，被包養後，但又想精神獨立，人格獨立，自由.......
矛盾不？
肯定矛盾！
你想要真正的精神獨立自由，那就彆用人家的錢，既然用了，你又要來講什麼精神獨立，人格獨立，要自由......你這不是扯淡嗎？
就像此刻，葉觀靠著自己父輩們與姑姑建立起來的秩序，秩序建立好後，他是無法去對自己的姑姑還有自己爺爺說：你們來遵守我秩序吧，你們不能反抗。
他們是讀書人，臉皮不夠厚，做不出這種既要又要打不要臉事。
但這也就會成為葉觀的大道終極缺陷！！
因為隻要三劍在，他葉觀的秩序就永遠無法達到完美。
永遠！
彆說反抗，就是想都會讓人絕望。
讓素裙天命與另外兩劍遵守你秩序？
你是小孩的時候，逗你玩一下，當然可以，但......你現在不是小孩了。
你何德何能，能夠讓人家遵守你秩序？
葉觀雙眼緩緩閉了起來。
牧神戈的話，就如針，針針見血。
牧神戈盯著葉天命，“天天就知道讀死書，我來問你，何為勇氣？”
葉天命看向牧神戈，牧神戈卻瞥了一眼不遠處的葉觀，“觀玄書院的院主，你能回答回答這個問題嗎？”
葉天命也看向了葉觀。
葉觀道：“知道可能麵對困難和痛苦，在死亡與恐懼中不斷掙紮，而任能夠戰勝自己，並且選擇自己要走的這條路.......”
牧神戈盯著葉觀，“可你連質疑、反抗你姑姑他們的勇氣都沒有，更彆說走這條路。你們平時口裡喊的超越父輩們，不過是仗著自己是天命人在那儘吹牛逼罷了。”
葉觀默了片刻後，點頭，“姑娘教訓的是。”
牧神戈搖頭，“我沒有興趣教訓你，隻是覺得你很可悲，到現在更是可悲中的可悲，因為即使到了現在，你都不敢直麵自己的內心，不敢直麵你的姑姑......你讀那麼多書，道理也懂，但事情落到自己身上後，自己卻就做起了懦夫！！”
葉觀神情複雜。
無法反駁。
倒不是說他心境差，道心不穩固，而是因為他無法欺騙自己，眼前的牧神戈說的是對的，他的秩序是繼承父輩的，秩序完成，是靠著姑姑的勉強認可的。
這是事實。
以前不想這些事情，是不願意，他自己不願意，彆人自然不敢來對他說這些。
牧神戈突然又看向葉天命，“你要記著，永遠記著，有些時候，你即使知道那是一條錯的路，也最好去走一走，走完之後，再重新走回來，那才是無上的勇氣與魄力。錯永遠不可怕，可怕的是不敢想，不敢做！！”
說著，她目光逐漸變得冰冷起來，“天命人不能死？楊家人不能屠？誰規定的？我今天屠的就是楊家，殺的就是天命人！！”
葉天命盯著牧神戈，神情複雜，“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牧神戈轉身朝著不遠處的葉觀走去，“因為你是我哥的學生！僅此而已。”
葉天命沉默。
這個答案，他其實已經想到了。
這個女人是何等的驕傲？
即使是觀玄劍主，她都是不屑的，而她卻願意對他葉天命講道理......隻有一個解釋，那就是老師牧觀塵的緣故。
他們兄妹雖然有理念不同，但毫無疑問，那是她在世上唯一的親人。
牧神戈緩步走向葉觀，她盯著葉觀，“葉觀，該結束了。”
說著，她突然抬起右手，然後輕輕一壓。
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