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青點頭應道。
要是有些人,能像韓青這般識時務,懂分寸,又何至於會這樣呢?
看著眼神堅毅的韓青,劉諶這心底生出唏噓與感慨,即便這件事,天子已提前知會他了,但是人韓青態度就很堅決,協辦可以,先把陛下的旨意請來再說,否則一切免談!!
……
半個多時辰後。
虞宮,大興殿。
“這道旨意,宮裡就不派人去了。”盤坐在羅漢床上的楚淩,指著禦案上的聖旨,對坐於錦凳的劉諶道。
“卿再跑一趟,直接給韓卿家即可,彆在心裡埋怨韓卿,人也是按規矩辦事,這點人是沒錯的。”
“臣不敢。”
劉諶忙起身道:“這次本就是南北軍協辦,臣反倒是有些怪自己,沒有把差事給辦好,不然也不會因為這點小事來叨擾陛下……”
楚淩笑而不語。
對於劉諶的這番話,他太清楚其中意思了。
在這件事上,劉諶沒有做錯,韓青更沒有做錯,劉諶不去找韓青通氣,那就是他不懂事了。
畢竟在此前的禦前廷議上,自己已經當著那麼多的人明確了此事,哪怕韓青對此不知情,可經過了這次虞都的極刑處決,韓青已看到了結果,這要是不去找韓青,直接請旨意下到韓青那裡,終究是不好的。
同朝為官嘛,誰也不比誰高貴。
你劉諶是皇親國戚,可人韓青也不差,是大虞勳貴,關鍵人的爵位,不摻任何水分,是靠人本事得來的。
韓青的做法就更不用說了。
都不說虞都此前發生的事,就說今下北伐還沒有落下帷幕,要從南北軍調動這麼多人,在沒有旨意頒布下,隨便來個人說是奉天子旨意辦事,連問都不問,連態度都沒有,就把兵給人調了,那豈不是要亂套?
無規矩不成方圓。
大虞在此前數年,不就是想突破規矩的人太多,這才導致大虞有今下境遇的嗎?
現在天子在一點點找補修繕,你韓青還敢頂風去踩紅線,這不是眼裡沒有天子,沒有皇權嗎?
故而在這件事上,對劉諶與韓青的表現,楚淩都是很滿意的,懂分寸,知規矩,有敬畏,這樣的臣子不重用,難道要猜忌不成?
“坐下聊吧。”
楚淩沉吟許久,這才伸手道:“這次赴各邊公開處決,廉政總署這邊會抽調一批人,隨隊協辦此事。”
“榷關總署這邊,卿也要多上點心。”
“該啟用新人就要大膽啟用,彆怕新人做錯,是人都有做錯的時候,要給予新人能犯錯的機會。”
“臣遵旨!”
坐下的劉諶欠身應道。
這是要叫那批新科進士,深入了解各地的情況啊。
隻怕不止是這樣。
在廉政總署的那幫人,抽調隨隊去各邊的,隻怕還肩負著彆的職責吧?
禦前給的職責多了,擔子多了,劉諶就變得愈發謹慎小心了,該辦的差事不打折扣,該考慮周全的必須要考慮到。
畢竟犯了錯,耽擱了天子的謀劃,即便天子不懲處,可在天子心中肯定有想法的。
在彆人麵前,劉諶或許會在意武安駙馬這一特殊身份,但在禦前,他卻從沒把這個放在靠前的位置。
差事辦不好,啥身份都沒有!!
“對了,這次赴各邊公開處決,不必急趕著前去。”瞧出劉諶的變化,楚淩倚著軟墊說道。
“陛下的意思是釣釣漏網之魚?”
劉諶眼珠子轉了轉,隨即抬頭對楚淩道。
“嗯?”
楚淩發出聲音,沒有正麵回答。
可他這一出,卻叫劉諶緊張起來。
難道猜錯了?
不對!
這點肯定沒錯!
天子這樣,是他沒有說全。
“最重要的是揚威!”
想到這裡,劉諶忙道:“這次榷關總署主辦的北疆走私案,牽扯到的群體眾多,北疆尚且如此,更何況是彆地呢。”
“要是國朝能多些像卿家這樣的肱股棟梁,朕也不必為社稷這般煩心勞神了。”楚淩露出欣慰的笑容,可嘴上卻輕歎道。
“走私之風不刹住,國朝就安穩不了,國庫也充盈不了,甚至此前定的諸策,有些即便做了成效,可最後也是曇花一現罷了。”
“朕知道,因為中樞過去的一些變化,導致地方有不少群體,一個個的心思活泛起來,覺得他們做的事情,中樞無暇顧及了,這才有了如此囂張氣焰。”
“可現在不一樣了。”
“中樞之威,必須要叫地方悉數知曉,要叫所有人知道一點,中樞層麵明確的,必須要無條件服從與支持!!”
“陛下英明。”
劉諶起身作揖道:“在陛下英明禦極下,大虞何愁不興盛。”
這也是為籌備需求的邊榷員額競拍蓄勢啊。
劉諶嘴上這樣講,心裡卻暗暗道。
甚至劉諶已猜到這次競拍,規模將比去歲大太多,隻要北疆這一戰徹底打贏,誰還敢按先前來的繼續,就等著被嚴懲吧。
也是想到這裡,劉諶這心底的敬畏更盛了。
天子做事是一環套一環的,哪怕在這期間,有人猜到了什麼,可在絕對的大勢壓製下,即便知道也無力左右什麼。
這太狠了。
這就等於是陽謀治國。
這手段太正了。
正到任何人都找不到任何瑕疵。
‘治理大虞就要以堂堂正正之勢,儘用些小手段,小心計,即便在某一時期搶奪了先機與優勢,可終究也會敗在這上麵的。’
看著對自己拍馬屁的劉諶,楚淩並沒有迷失自己,他知道這是劉諶的為臣之道,而他作為大虞天子,是要有自己的道的。
人和人是不一樣的。
人活於世,都要有自己的堅守與道,認為對的事情,就要放心大膽的去做,犯錯了不要緊,及時改正就是了,不會犯錯的,那就不是人了,而是聖人了,可是在這俗世之中,哪兒來的那麼多聖人啊。
真要是人人如聖,那這世道反而會更亂,更殘酷,有些道理儘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