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這風向變的太快了。”
“誰說不是啊。”
“你們聽說沒有,齊王被請進宗正寺了。”
“真的假的啊,前些時日,陳王,還有慶王嫡次子,不是被宗正寺、廉政總署的人給帶走了?”
“這齊王又怎麼了?”
“不清楚啊……”
中書省,一處區域,一些官吏聚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語的聊著,隻是在閒聊下,一個個有意無意的瞥向各處。
那些微表情及眼神,足以映照出他們內心的真實寫照。
能在中書省為官,為吏,哪怕是再不起眼的,又有哪個是簡單的?
近來朝野間發生的事太多,這又牽扯到很多人及群體,由此使得中樞一眾有司,有不少官吏都心思難定。
尤其是中書省。
左相國徐黜的死,超出了太多人預料。
儘管很多人看出天子對徐黜,是有疏離與不滿的,且這些人或多或少都猜出來了,天子早晚要算徐黜的賬。
可人在,與不在,這完全是兩回事兒。
徐黜在這個位置上,中書省的處境或許尷尬些,但依舊是中樞具有話語權與影響力的,很多事即便要做,也是要經過中書省的。
需不需要決策這個另說。
但最起碼有這套流程,在中書省為官為吏的,是能為之做些什麼的。
最為重要的,是有徐黜這座大山在,這使一些人的動作,就被順勢遮擋住了,沒有誰會特彆在意。
可現在呢?
徐黜死了。
突發急症死的。
關鍵是徐恢還遭人暗算,斷了一條臂膀。
一切就都不一樣了。
官場上,本就是涼薄之處,你在這個位置與不在這個位置,這本就是不一樣的,人走茶涼是常有的事兒。
那就更彆提人沒了。
這就更不一樣了。
中書省的大山沒了,這反倒叫所有人都謹慎起來,更彆提在這前後,朝野間還有各種事發生,由此中書省就跟先前不同了。
如果僅是徐黜死了,或許還不會這樣吧。
畢竟沒了左相國,還有右相國。
而右相國王睿呢,在中書省待的不短了,關鍵是身份還不尋常,現在也沒徐黜在大麵山壓著,按常理來講,右相國在中書省該不一樣了。
可偏偏呢。
在左相國徐黜突發急症前,右相國就身陷旋渦之下,其跟宣宗純皇帝駕崩一事,不知怎樣就牽扯起來了。
哪怕這隻是輿情,可畢竟涉及到宣宗純皇帝,還牽扯到皇室臉麵,在真相沒有公布之前,誰敢輕易靠近王睿了。
即便是王睿本人,也不能有太多舉動。
這不是授人以柄嗎?
就是這樣,一些小道消息已然傳開。
如這個消息,可能就是左相國傳的,而左相國的突發急症,可能就是右相國知道了,所以才給予的反擊。
而類似這種消息還有很多。
虞都,這座權力中樞,最不缺的就是各種消息,至於真偽,那就要看怎樣辨彆了。
“相國大人,咱家看中書省這邊,人心很是浮動啊。”
與此同時,在中書省核心區域,右相國署。
穿著一襲青衫的柳過,坐在錦凳上,看著蒼老不少的王睿,儘管心中滿是唏噓,可卻沒有流露出絲毫。
作為大長秋,莊肅皇後身邊的心腹,他這次出宮是很低調的,隻他一人出宮,持莊肅皇後所給之物,沒有聲息的來到中書省的。
“柳公公好眼力。”
王睿看了眼柳過,聲音沙啞而低沉。
跟先前比起來,王睿變化很大。
尤其是眼神深處,流露出的疲憊與警惕,明眼人都是能看出來的。
“越是這樣,相國大人越是要有所表示。”
柳過撩撩袍袖,意有所指的對王睿說道:“眼下局勢微妙,宮外盯著中書省的不知凡幾,更彆提中樞彆的有司,還動作頻頻。”
“左相國不在了,您作為右相國,是需要有所表示的。”
“不能說,因為宮外有時局變幻,可能牽扯到中書省,或牽扯到彆的,您就……”講到這裡時,柳過停了下來,那雙眼眸盯著王睿。
王睿沉默著,眼神微動。
片刻後,王睿緩緩開口,聲音雖低,但卻透著一絲彆樣語氣,“柳公公所言,本相自是明白,隻是今下局勢如此撲朔迷離,且本相又置於風口浪尖下,稍有不慎,就可能萬劫不複!”
王睿頓了頓,目光微微一斂,盯著柳過繼續道:“何況左相之死太過突然,朝野議論紛紛的同時,也在有觀望,若本相有貿然之舉,反倒是容易授人以柄啊。”
柳過神色未變,隻是靜靜等待下文。
王睿在擔心什麼,顧慮什麼,柳過是清楚的。
他對王睿的擔心與顧慮也是理解的。
畢竟近來發生的事兒太多了。
但王睿明顯忽略了一點。
即今下所處形勢的不同。
王睿身份是特殊不假,但那是在宣宗朝特殊,可到了正統朝就不特殊了,這點,自家娘娘都能拎清楚,王睿為何就拎不清?
正統朝的皇後,隻有一個。
那就是被今上冊封的。
這人啊,是要識時務的。
見柳過不言,王睿目光微微一凝,似是在衡量什麼重要決斷。
“再者,之前無端掀起的那股風,不止牽扯到了本相,還牽扯到了莊肅皇後。”
講這些話時,王睿不時抬眸看向緊閉的門,“這股風沒有消下去,沒有還莊肅皇後,還有本相一個真相,那……”
“相國大人,您考慮的太多了吧?”
不等王睿把話講完,柳過出言打斷了。
這一打斷,叫王睿眉頭微皺起來。
作為長秋宮的大長秋,柳過代表的就是莊肅皇後王琇,尤其是牽扯到一些重要事宜,而王琇不便出麵時,柳過講的話,看似是他講的,實際上卻是王琇想表達的。
自太皇太後薨逝後,宮中又發生那麼多的事,王琇就在長秋宮深居簡出,因為她知道有些事不能違背大勢。
哪怕她是加了尊號。
可尊號能加,也能去。
更能廢除!!
大虞是曾有過宣宗皇帝的痕跡與影響,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痕跡或許可以保留,但是影響卻是不行。
現在的大虞,能影響天下的,有且隻能有一位,那就是在大興殿的正統皇帝,這是任何人都無法否認的事實。
正統皇帝對內、對外的表現,已然展現出一位君王該有的氣魄與手段,更彆提分散的皇權,早已被正統皇帝凝聚在手中。
這等通俗易懂的道理都不明白,那如何能在正統朝沉浮呢?
對自家父親的脾性,王琇太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