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忍耐了太久,被徐黜壓了太久,想要在中書省這個位置上,能夠將自己的主張與想法施行起來。
這點,在宣宗皇帝在世時,宣宗皇帝就曾對她講過一些,那是關於新政的。
能成為母儀天下的皇後,對於一些事又怎會看不透呢?
隻是出於一些因素的影響,不能對外朝有太多的牽扯。
大虞那段特殊的時期早就過了,現在早已恢複到正軌上了,一切就要按著正軌的來辦,而不是揣著明白裝糊塗!!
這在政壇上是最不該有的。
“相國大人。”
在王睿複雜注視下,柳過緩緩起身,在對王睿說了句,隨即抬手朝天一禮,神情正色道:“娘娘說了,在大虞的天下,即便是身份尊崇的龍子龍孫,也不能既要又要!!”
“這點,睿王殿下就做的很好,睿王是天子養在身邊的,是陛下頒旨敕封的親王爵,很多都超出了禮儀宗規,但天子給予的,那是天子給予的,作為人臣,該守的規矩,還是要守的。”
“天子賜予睿王殿下的,您細細想想,睿王殿下用過多少?擺過多少?特彆是在天子大婚後,睿王殿下進宮住過多少次?”
“相國大人,娘娘要講的話,咱家都帶到了,若沒有其他事,那咱家就先告退了。”言罷,也不管王睿表情有多複雜,柳過對王睿一禮,便轉身朝堂外走去。
看著柳過離去的背影,王睿的內心深處生出複雜思緒。
他明白,王琇的話不僅僅是警告,更是一種立場的表明。
這其中份量有多重,王睿是心知肚明的。
也是這樣,也打破了王睿最後一絲僥幸。
在王睿的內心深處,還是渴望能成為左相國的,畢竟他也是有理想有抱負的,也是想名留青史的。
隻是這一切,都需要機會,而他,也在等這個機會。
徐黜的死,叫王睿看到了機會。
至於身陷宣宗純皇帝駕崩一事,王睿雖知此事牽連甚廣,但他並沒有過這類想法,更彆提做什麼了,王睿相信,有自家女兒在宮,還有麵聖對天子講的話,天子定然會還他們一個公平的。
可他卻忽略了一點,憑什麼?!
是。
在天子初掌權時,他是有所表示,向天子表明了態度,但那是主動的嗎?不還是基於當時形勢的變幻嗎?
如果沒有這些變幻,他會做這些事嗎?
答案是肯定的。
不會!!
這人啊,終是要為自己的選擇及行為負責的。
正如莊肅皇後講的那樣。
不能既要又要!!
如果在一開始,就堅定不移的站在天子這邊,而不是在局勢變化後才做出選擇,那麼今日的局麵或許會有很大不同。
可惜,世上沒有如果,隻有結果和代價。
王睿自是清楚這點的。
也曾在心中,無數次為自己辯解過,可辯解再多,也無法改變已然鑄成的事實。
自己當初的動搖與投機,這就是事實。
王睿低下頭,眸中閃過一絲自嘲,他終究不是那般純粹的人,如今也隻是在泥潭中掙紮罷了。
他緩緩閉上眼,心頭湧上一股難以言喻的疲憊。
此刻的王睿心亂如麻,剪不斷理還亂。
屋內的氣氛愈發凝重。
不知過了多久,王睿緩緩睜開眼眸,目光漸漸清明,他深吸一口氣,似是要將胸中所有的鬱結與悔恨一並壓下。
他必須要認清楚現實,不能再抱有任何幻想了。
否則連最後的退路都將失去。
他知道,朝堂之上群臣各懷心思,真正的較量才剛剛開始,他必須在這場棋局中,走出最關鍵的一步。
今日的朝堂,與往日截然不同。
他的定位怎樣,不重要。
重要的,是天子想叫他怎樣做。
這才是關鍵。
……
“還真是夠諷刺的。”
大興殿。
楚淩似笑非笑,禦覽著所持急遞,“這世道下,真是什麼事都會發生,在大虞會發生的,在彆處也會發生,隻是早晚罷了。”
“去,召孫河來見朕。”
“奴婢遵旨!”
在旁服侍的李忠,立時作揖拜道。
雖不知,天子為何召孫河,但李忠卻猜到這份急遞上的內容。
多半是跟南詔有關。
這段時日大虞中樞、虞都、京畿是不斷有事發生,與之相對的,在大虞之外同樣是有不少事發生的。
不可能說,大虞有變化,彆的地方就風平浪靜了。
南詔太子的死,已在南詔引起極大震蕩,這在看不到的地方,因權力之爭而起紛爭與衝突正不斷發酵。
南詔各方勢力蠢蠢欲動,表麵上的平靜早已被暗流撕得粉碎。
‘還不是時候啊。’
在李忠離開後,楚淩放下急遞,眉頭微蹙的思量著,‘大虞國內的新舊更迭,沒有數載是極難見到成效的,參與治理的官員隊伍,吏員群體,不完成一次從中樞到地方的更迭,即便是再好的製度,再利國利民,終究是無根浮萍,稍稍有風吹草動,就……’
想著,想著,楚淩輕歎一聲。
他的心中,有太多的事想要做成。
可理想與現實,差彆還是太大了。
作為大虞天子,他必須審視大虞實際國情,基於現實出發,再與之對應的做出對應決策。
在他的一念間,是會影響到很多人命運的。
這段時期下出現的事,鬨出的風波,不過是楚淩的一次洗牌罷了,今後,還會有多次洗牌的。
權力的更迭,是需要洗牌來促成的。
舊的人不下去,新的人如何上來。
‘這個梁牧,不錯。’
想著,楚淩的思緒,再度回到南疆,
趁著南詔生亂下,將龍虎關拿下,即便短期內不能對南詔展開攻勢,但在地域博弈下,大虞是占據優勢的,這對後續爭鬥是有利的,這樣的話,適當增加些地域摩擦,甚至是小範圍衝突,還是可行的。
隻要能掌控好度,不過分激化矛盾,就可將南詔局勢的變化,轉化為大虞對外的戰略優勢。
這種局麵下,南詔內部越是混亂,對大虞就越是有利。
楚淩權衡再三,此刻最要緊的,不是一戰一役的得失,而是在紛繁複雜的局勢中,穩住大虞的步調,把握住變革的節奏。
唯有內修政事、外察敵情,雙線並進,才能在棋局走到終章時,占據上風。
楚淩的每一步謀劃,皆為這場長局埋下伏筆,縱使風雨欲來,亦不動如山。
除了上述種種考慮外,適當增加些地域摩擦,甚至是小範圍衝突,楚淩是有彆的考慮的,即叫在南疆戍邊的將士,特彆是將領,真切感受到他憑功授賞的態度,讓那些有能力、有膽識之人看到前路與希望,繼而激發他們的戰意與忠誠。
軍隊的掌控與改變,是離不開實實在在的獎勵的。
沒有這些,隻一味地去要求,這難保其中不滋生怨念或彆的,這就對楚淩堅持的軍改,會造成不可逆的影響。
楚淩深知,想真正樹立軍中威信,不能僅靠製度上的調整,還需通過實際戰功和賞罰分明,來贏得將士們的敬重與擁戴。而南疆的局勢,正好成為了他布局中不可或缺的一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