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這一幕,楚淩沒有在意,拿著筷子點點眼前飯菜,對臉色明顯不好的徐雲,還有楚徽、黃龍他們說道。
適才掃來的眼神,帶有什麼,徐雲一清二楚。
那目光帶著審視,甚至還有一絲試探的意味。
“嘗嘗這個。”
楚淩夾了一筷子肉,放到徐雲碗中,露出淡淡笑意,這是在安撫徐雲。
“嗯。”
徐雲應了聲,沒有說什麼。
但楚徽、黃龍一行卻知一點,這個被喚作趙爺的小吏,要倒黴了,隻不過自家皇兄/天子要看看,為何這個小吏過來,這飯館掌櫃會如此懼怕。
李家鎮,是一處很不起眼的小鎮。
最近這幾年,因為藥廠鎮的興起,其所在位置,恰好處在去往藥廠鎮的途中,使得來的外人多了。
這一切都得益於興修的寬道。
不是這樣,李家鎮也不會如此。
類似這樣的例子,還有很多。
有因市鎮興建的,有因邊榷重開的,有因以工代賑的,有因諸監建坊的,有因……
而這些變化,在層出不窮的風波及影響下,在虞都內外,在京畿道,卻顯得是那樣不起眼。
可這些變化,卻又給涉及其中的百姓,帶來了最真切的改變。
彆的不說,僅是這李家鎮,就有不少人不止局限於農耕了。
“趙爺,您的酒。”
在此等氛圍下,掌櫃李全有小心翼翼地端著一壺酒,放在趙廣生桌上,並陪著笑臉,道:“這是小店珍藏的好酒,趙爺您嘗嘗,看合不合口味。”
趙廣生微微頷首,伸手點了點眼前酒杯,李全有會意立時端起酒壺倒了杯酒,趙廣生端起輕抿了一口,砸吧著嘴,“嗯,還成。”
“趙爺喜歡就好。”
李全有表麵帶著笑,心中卻心疼不已。
這酒,可不便宜啊!!
可再怎樣心疼,他也不敢表露絲毫。
因為趙廣生是縣衙裡派來的,是專門負責征稅的,在李家鎮的人,誰不知道趙廣生的姐夫,是縣裡的戶房典吏,關鍵是人乾了十幾年了,這豈是能輕易得罪的?
趙廣生端著酒杯,目光卻不時往楚淩他們那邊掃去。李全有心中愈發忐忑,隻盼這頓飯快些過去,千萬彆出什麼岔子。
“這稅,打算何時交?”
趙廣生放下酒杯,語氣不鹹不淡地問。
可這一問,卻叫李全有身子一顫。
“趙爺,今年的稅,不是都繳過了?”
“是嗎?”
聽到這話,趙廣生眉頭微挑,似笑非笑的看向李全有,“這市稅,不過剛在縣裡定下,你說你繳過了?”
“這……”
李全有頓時一愣,市稅,這是什麼?
他聽都沒有聽過啊。
趙廣生看著李全有那副模樣,嘴角微揚,慢悠悠地道:“這是朝廷新定的,宣課司知道吧,人征收的就有此稅,眼下縣裡配合,要在治下試行該稅……”
趙廣生講這些時,楚淩的臉色冷了下來。
最讓他擔心的事,到底是出現了!!
在改革的大浪中,總有人借機盤剝百姓,中樞層麵還好些,但在地方,地方官吏往往借新政之名,巧立名目,加重百姓負擔。
為什麼楚淩熟知的曆朝曆代,出現的各種名義的改革,成功的很少,失敗的很多,除了在頂層的權利交鋒外,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就是在地方上,有各種曲解新政,借著新政之名,趁機斂財的!!
改革,是為了讓國力提升,同時叫百姓日子過得更好。
但是,就因為有這幫群體在,使得百姓的日子非但沒有好,相反卻增加不少擔子,如此新政如何會有土壤紮根?
市稅,跟李全有這類群體,是沒有任何關係的。
“說話啊!!”
趙廣生的嗬斥聲響起,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李全有,“你當老子在你這練嘴皮子呢!!”
李全有嚇得一個激靈。
“趙……趙爺,小的真沒聽過什麼市稅……”李全有聲音發顫,冷汗直冒。
趙廣生冷笑一聲,猛地一拍桌子,“看來你是不想交了?是不是想等著衙門上門收,真要那樣,就不是這個數了。”講到這裡,趙廣生對李全有伸手示意。
“少爺,這家店的掌櫃,有一小女,被此獠……”在此等態勢下,得底下人來報的李忠,從身旁一桌起身,走到楚淩身旁時,低聲稟明道。
“好大的官威啊!!”
得到楚淩的眼神示意,黃龍立時起身,直勾勾的盯著趙廣生。
這突如其來的舉止,不止讓趙廣生一愣,也叫李全有一愣,還有那些敢怒不敢言的食客。
但凡有此表情的,無不是在李家鎮住著的。
“你一個小小的差役,就是這樣辦差的。”
看著麵露怒容的趙廣生,黃龍卻是一臉漠然,目光冷冽如刀,“趙爺?你這作威作福的,是做給誰看的!?”
“你!!”
被黃龍戳穿了什麼的趙廣生,難掩怒意的起身。
黃龍的觀察是靈敏的。
彆看趙廣生穿著皂服,這本該是小吏所穿,但這明顯並不合身,很顯然,趙廣生他連吏員都不算!
“怎麼?”黃龍似笑非笑的盯著趙廣生,“你這是要將官威耍到我身上?”
趙廣生臉色陰晴不定,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應對,在李家鎮作威作福慣了,他什麼時候受過這氣?
可看黃龍的模樣,一看就是不簡單的。
這也讓趙廣生在心中快速盤算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