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東籲境內滲透的隱龍衛,將東籲國主之死定為非正常死亡,因為東籲國主正值壯年,雖說被東籲權臣架空,但卻不至於說死就死掉,為此隨這份密報傳回大虞的,還有數份參考性機密情報。
其中一份即暗害東籲國主懷疑對象,排在首位的,即北虜公主慕容天香,儘管此前在東籲滲透的隱龍衛,沒有發現慕容天香的蹤跡,但在東籲國內卻接連出現數次風波,以至東籲國主與國相周釗矛盾加劇,甚至在一次重要場合下,東籲國主更一改先前做派,當著群臣的麵質問,這使國相周釗極為難堪。
使得周釗如此難堪的,是與走私密切相關的,因為此事,一度使東籲國廷嚴抓走私,以明和大虞的敵對態度。
但這不過是表麵文章罷了。
真實的情況是東籲朝內一批掌權派,借此機會打擊其他參與走私的群體,使得大虞流入的絲綢、茶葉等熱銷品被他們實際壟斷。
大虞境內的走私為何難以根除?
根子就出在這裡。
大虞所產之物,不止在本國熱銷,在敵國也熱銷,這世上但凡牽扯到了利益,就沒有什麼是辦不到的。
楚淩在明特設榷關總署,在暗設立察事,表麵來看是為打擊走私,將榷稅再度納歸中樞征收範圍,使邊榷能受中樞管控約束,當然除了上述這些外,還有一些是不能上台麵講的。
一個是避免違禁品,被人走私到敵國去。
一個是嚴查與敵國有利益牽扯的國賊!
楚淩從不懼怕活躍在表麵的敵人奸佞,但對於一個國朝來講,藏在暗處的碩鼠家賊,往往是最可恨的,也是危害最大的。
因為隻要利益到位,他們什麼都敢出賣。
這要不進行嚴厲打擊,遲早要出大問題。
也是這樣,在東籲滲透的隱龍衛,將國相周釗排在懷疑對象次位,不過針對這個懷疑,隱龍衛主官還附加了彆的。
簡而言之,是國相周釗有嫌疑,但可能不是策劃者,甚至東籲國主之死,周釗是處於被隱瞞境地的。
畢竟他是東籲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存在,真要做了這樣的事,一旦對外暴露出來,其位置必然會受動搖的。
也是這樣,排在周釗後的幾位被列入重點懷疑範圍,一種猜想是他們中的人,與慕容天香有勾結,借著暗害東籲國主之死,以扳倒東籲國相周釗,一種猜想是他們皆參與進來……
總而言之就是東籲國主之死是有隱情的。
在禦覽完涉籲密報後,楚淩最直觀的感受,是高度懷疑慕容天香所為,畢竟東籲出現動亂,這對北虜是最為有利的,而沒有過幾日,征東大將軍府傳回急遞,言東籲打著為國主複仇的旗號進犯大虞,楚淩更堅定了心中的猜想。
因為事情形成完美閉環。
站在最高維度去複盤全局,東籲因為國主之死勢必生亂,這件事直接影響到國相周釗的地位,在東籲國內出現洶湧國情下,周釗必然需要一個宣泄口,以此來轉移矛盾,使自己的位置能夠鞏固。
毫無疑問跟東籲是死敵的大虞,就成了東籲國主之死的宣泄口,因為隻有對外,周釗才有可能對內梳理,如果周釗選擇直接對內,勢必會出現不可控因素,從而導致自己的權位不保。
但問題是,東籲這樣做,無疑是給了大虞機會。
跟東籲打,大虞占優啊!!
此前大虞幾次出兵,想要一舉滅掉東籲,使東籲之地重歸大虞治下,如果不是北虜、南詔、國內相繼出現問題,這世上就再無東籲這一國度。
“東籲哪兒來的底氣,敢將叛國賊首之死,嫁禍到我朝身上!!”楚徽冷冷的聲音,在大殿內回響起來,這使在看機密簡報的群臣,不少揣著各異思緒,循聲看向了麵色冷峻的睿王。
給群臣派發的機密簡報,是楚淩命人謄抄彙總的,隱藏了隱龍衛的身份,將其所呈密報與征東大將軍府所呈混在一起,使得這一對外的國之利刃不被人所知。
“陛下!如果這一切是真的,那針對東籲國主之死,繼而引起的所謂動亂,最占便宜的就是北虜了。”
孫斌皺眉上前,抬手朝禦前作揖行禮,“當初臣奉旨北伐,與北虜在拓武山脈交戰,據所派斥候探查,就發現了這個北虜公主的旗號。”
“此女要真像簡報上所提那樣,是直接潛入東籲境內,參與到挑唆我朝與東籲叛逆的戰事,那臣懷疑此事定不會到此結束。”
“陛下,臣以為定國公說的沒錯。”
張恢緊隨其後,順著孫斌之言講起,“東籲叛首之死真相怎樣,暫可擱置一旁不提,這個周釗有此行徑,明顯是錯判了周遭形勢,是按著先前的境遇對待。”
“在他的潛意識裡,跟我朝的戰事,即便是打起來了,到時隻要有北虜、南詔任一與我朝有敵的介入,那麼對外戰事就能結束。”
“此人是知曉北虜在與我朝交戰失利,損失了拓武山脈過半之地,但他覺得一旦其與我朝交戰,北虜定然會懷恨向我朝發起攻勢。”
“當然,在此人的盤算下,即便北虜到最後沒有介入,但隻要南詔得知此事,其肯定會趁勢對我朝進犯的,甚至散布消息,說我朝不止跟其打起來,還與北虜打起來,那南詔定然不會錯此良機的。”
楚淩笑了。
張恢所想的這些,恰是他此前所預想的。
因為隻有這個假設,能使東籲行徑成立。
按著東籲權臣周釗所想,跟大虞先打一段時期,待他趁勢解決了內部問題,便尋求外部的介入,這樣就能跟大虞停戰了,到時他的地位在東籲會更加鞏固,關鍵是大虞還拿他沒有辦法,至於說這期間戰死的將士,那根本就不再周釗考慮之內。
這就是個標準的政客!!
“陛下,臣有一點很擔心。”
在這等境遇下,孫河上前行禮。
孫河的話,引起不少人關注。
跟先前比起來,孫河改變很大。
“說。”
楚淩打量著孫河,語氣平和道。
對於孫河徹底低頭之變,楚淩是很欣慰的,這樣一個人,雖說犯了些錯,但考慮到所處時期的特殊,沒必要徹底打倒,當然最重要的一點,是孫河想要的,跟徐黜想要的,那是完全不一樣的。
站在孫河的角度,其是想在朝鞏固地位,待到正統朝格局穩固了,其能夠參與到對外征伐去。
可徐黜呢?
其是想把持朝政,當權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