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境關閉,焚天骨嶽塵歸塵,火歸火。
【赤陽秘境試煉結束】
【三十三人隕落,六人歸來,一人失蹤】
——李辰安,失蹤了。
消息傳出,全宗震動。
眾弟子嘩然,長老皆驚,連天榜執事、外宗分堂,甚至赤陽宗數百年來的觀測天陣都瘋狂運轉,試圖在赤陽秘境中捕捉到李辰安的氣息。
一無所獲。
就像他,從天地間徹底蒸發了。
……
數日後,宗門山門大殿,氣氛壓抑如臨葬禮。
一名元嬰巔峰長老站出,神色沉痛:
“秘境關閉已有七日,李辰安依舊未歸,靈印破滅,魂牌無光,恐已——”
“閉嘴。”
玄瑤打斷了他。
赤火長裙微揚,手中玉酒葫散發著微醺的酒香,眼神卻比酒更醉,透著一種幾乎病態的固執與孤決。
“誰敢在我麵前說他死了,我就讓他死。”
她坐下,仰頭灌下一口烈酒,聲音清冷得像雪中寒風:
“李辰安,不會死。”
……
大家都不知道,玄瑤從那天起,便再未離開秘境入口一步。
她每日都坐在這裡,望著那已沉寂的赤陽漩渦,不言,不語,不修煉,不回峰。
隻喝酒。
玄瑤平日驕傲冷厲,喜怒無常,整個真炎宗的天驕都曾畏她三分。
可如今,她衣袍微亂,鬢發幾縷零落,卻固執地坐在秘境火碑下,一壺接一壺地飲著宗門秘釀“烈魂火釀”。
一日。
三日。
七日。
……
“玄瑤師叔,該回去了。”
“秘境已封,再待無益。”
“李辰安……即便是他,也不可能永遠困在裡麵。他若活著,自會歸來。若是隕落——你……”
幾名弟子、長老、峰主輪番勸說,甚至赤炎真君都親至此地,說儘了安撫。
她一句話都沒回。
直到第七天。
玄瑤終於開口,嗓音沙啞如酒浸火焰:
“若他死了……”
“我便親手毀了這個破秘境,把那片焚天骨嶽,連根拔起。”
“我要挖出那秘藏深淵的每一寸靈土,哪怕隻有一縷魂光殘渣,我也要將他——帶回來。”
“他……是我徒弟。”
“是我……”
“唯一在這個世間上,想等回來的人。”
……
真炎風起,火霞西沉。
玄瑤坐在山崖邊,身後空無一人,唯有落霞孤鶩,烈酒成流。
她抱著酒葫,臉頰緋紅,卻不像是醉了,反而清醒得可怕。
眼神冷靜地望著那片早已閉合的赤陽火門,宛如一盞永不熄滅的燈。
——
而宗門內。
已有人開始書寫《天驕訃錄》。
在宗門執事堂,一封封記錄悄然落下:
【李辰安,年二十二,劍修,赤陽秘境試煉第一人】
【獵榜封首,戰趙狂屠,斬魅嬋之魂】
【曾踏焚天骨嶽】
【於焚火儘頭,神魂斷聯,疑似身隕】
【定級:真炎宗有史以來最妖孽天驕,殞於成道之路】
【評價:其誌若天,其劍似仙,雖死無憾,宗門痛失英才】
但就在執筆者欲落下“身死道消”四字的刹那——
玄瑤的身影浮現在他身後。
她眼神平靜,手中酒葫一甩,“啪”的一聲擊碎筆管,血酒淋濕了整張文卷。
她緩緩說:
“李辰安未死。”
“誰敢寫,他死了,我先讓他下去給自己陪葬。”
那執筆長老渾身冷汗涔涔而下,連退三步,不敢再言。
……
又過三日。
宗門終於默認了一個事實——
李辰安,“疑似”身死,但玄瑤不準提、不準認、不準埋、不準哭。
於是整個真炎宗,便多了一個奇怪的日常:
大多數人都認為那個橫掃獵榜、焚儘九神、敢與神魔殿碰撞的少年隕落了。
但所有人都閉口不提。
所有人,避開赤陽峰不走。
所有人,遠遠看著坐在那飲酒的玄瑤——
眼神複雜。
……
某夜。
天火漫卷,赤霞如潮。
玄瑤倚在火碑旁的赤石上,抱著酒葫,醉眼迷蒙。
“辰安……我說過,你若死在秘境,我怎麼辦?”
“你個臭小子……叫你彆逞強……偏不聽……”
她聲音哽咽,忽然輕輕笑了一聲,笑得像個瘋子:
“但你若活著……就趕緊出來吧。”
她抬頭望天,烈焰映照著她的側顏,淚痕被火光蒸乾。
……
又是七日。
秘境出口的天地早已恢複了平靜,火雲沉息,赤陽天門一片寂寥,仿佛那場轟轟烈烈的焚天大戰從未發生過。
可玄瑤依舊守在那。
她身上的赤火長裙早已破損斑駁,烈魂火釀的香氣日日夜夜未曾斷過,長發淩亂,眼神卻愈發清冷,如風雪中不倒的孤鬆。
——這已經是第十四日。
所有歸來的天驕都接受了宗門嘉獎,秘境獎勵、排名、賞賜紛紛落實,然而在熱鬨之外,真炎宗最耀眼的名字,卻已沉寂得如一個禁忌。
李辰安——未歸。
此時,赤炎真君親臨火門,再次施展“九曜天鏡”,試圖喚醒殘餘秘力。
“玄瑤,再不退下,便是違反宗門法令。”
他的聲音不怒自威,透著最後的耐心與壓抑。
可玄瑤仿若未聞,隻是緩緩起身,嘴角揚起一抹冷笑:
“既然他死了,我就毀了這座秘境,把他從灰燼中掘出來。”
“即便是屍體,我也要親手帶走。”
她身軀一震,掌中火光大熾,一道赤金靈符自袖口騰空而起!
——那是她唯一一張“火裂天符”。
火符乃真炎宗宗主執掌之印,可撕裂大陣,焚破空間!乃是強行開啟赤陽秘境之門的最後手段!
“玄瑤!你瘋了!”有長老怒斥,連忙上前阻攔。
“你一人要毀宗門根基?!”掌教聲音震怒,火雲滾滾,欲強行鎮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