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霧沼澤深處。
白色的霧氣粘稠得化不開,帶著甜膩膩的、讓人頭暈惡心的怪香。
洛璃赤著雙足,踩在微微下陷的腐殖地上。
素白的衣裙邊緣,沾染了一絲難以察覺的灰色。
她身後跟著四位天命宗的女弟子,個個臉色凝重,周身籠罩著一層薄薄的銀色光暈,抵禦著無處不在的“銷魂瘴”。
但光暈在瘴氣侵蝕下,不斷波動,顯然撐得很辛苦。
洛璃那雙混沌的銀色眸子緩緩掃視著四周翻滾的迷霧。
眼前的景象在她眼中不斷分解、重組,無數命運的絲線交錯糾纏。
她能看到幾步之外隱藏的毒蟲陷阱,能看到腳下淤泥裡潛伏的沼澤鱷妖,也能看到遠處那片看似平靜、實則死氣沉沉的“腐骨潭”。
瘟癀尊者在逼她們。
“師姐,瘴氣越來越濃了!我們的星輝護體撐不了多久!”一個女弟子聲音帶著焦急。
“前麵……死路。”另一個女弟子看著洛璃示意的方向,臉色發白。
腐骨潭的氣息,隔著老遠都讓她們神魂刺痛。
洛璃停下腳步。混沌的銀眸看向側前方一片看似普普通通的泥窪地。
在那片泥窪的命運線儘頭,纏繞著一縷極其隱晦、帶著腐朽惡臭的因果。
“出來。”她聲音空靈,帶著一絲疲憊的沙啞。
泥窪地毫無動靜。
洛璃不再言語。
她抬起纖細的手指,對著那片泥窪,淩空一點。
指尖一點純粹的星光亮起。
泥窪地四周的空氣,瞬間被擾動!
噗!
一個渾身裹著爛泥、隻露兩隻眼睛的身影,像是被無形的力量從泥沼裡硬生生“擠”了出來!
他眼中滿是驚駭,似乎不明白自己完美的偽裝怎麼會失效!
正是瘟癀尊者的探子。
“引路。”洛璃看著他,混沌的銀眸似乎穿透了他的靈魂。
爛泥人身體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來自靈魂深處的恐懼讓他無法抗拒這命令。
他僵硬地抬起手,指向迷霧深處某個方向。
“走。”洛璃當先而行,步履依舊從容。
四位女弟子又驚又喜,連忙跟上。
瘟癀尊者隱匿在沼澤最深處,感受著探子被強行“點”了出來,氣息瞬間消失。
乾癟的嘴唇扯出一個難看的弧度。
“天命……果然麻煩。”他嘶啞低語,寬大的袍袖一揮。
沼澤深處,那些潛伏的、被瘴氣催發的毒蟲妖物,如同接到了命令,開始無聲無息地向著洛璃她們移動的方向彙聚。
沼澤的殺機,才剛剛開始。
……
鬼哭林邊緣。
李辰安和蕭雪衣走出了林子。
剛才那三個不開眼的,連塞牙縫都不夠。
前麵是一片開闊的亂石荒原,風聲嗚咽,卷起沙塵。
李辰安腳步沒停。
“那些邪修還會來嗎?”他隨口問道。
蕭雪衣目視前方,聲音清冷:“應該還會有。”
“也對。”李辰安咧嘴,露出一口森白的牙,“人為財死嘛。”
他話音剛落。
嗚——!
荒原上,毫無征兆地刮起一陣黑色的怪風!
風不大,卻透著刺骨的陰寒,帶著濃鬱的血腥味和一種令人神魂躁動的邪惡氣息。
風聲嗚咽,像無數怨魂在耳邊哭嚎。
風沙被吹開。
荒原上,不知何時,無聲無息地出現了十八個人。
十八個穿著樣式統一、漆黑如墨勁裝的人。
他們站成一個半圓,封住了去路。
每個人都戴著慘白的麵具,隻露出兩個空洞洞的眼窩。
麵具上沒有任何表情,冰冷死寂。
他們站在那裡,氣息融為一片黑色的死域,連光線都吞噬了。
腳下的荒草迅速枯萎發黑,變成飛灰。
十八個人,如同十八尊從地獄爬出來的勾魂使者。
沒有呼吸聲。
沒有心跳聲。
隻有那嗚咽的黑風,繞著他們盤旋。
領頭的一個黑衣人,身材比其他十七個略高一點。
他的麵具眼眶裡,不是空洞,而是兩點微弱、卻冰冷到極致的猩紅光芒。
他緩緩抬起手,指向李辰安和蕭雪衣。動作僵硬,如同提線木偶。
一個沙啞、乾澀,像是兩塊骨頭摩擦的聲音響起:
“祭品……歸吾主……”
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詭異的穿透力,直刺神魂!
李辰安停下了腳步。歪了歪頭,看著這十八個黑黢黢的家夥。
“嘖。”
他咂了下嘴。
嘴角勾起一個興奮的、近乎暴戾的弧度。
“一起上吧。我趕時間。”
荒原上,黑風打著旋兒,嗚嗚咽咽,卷起枯草碎石,抽在臉上生疼。
十八個黑黢黢的影子戳在那裡,跟十八根從地獄裡拔出來的鐵釘子似的。
慘白的麵具,黑洞洞的眼眶子瞅著人,比鬼還瘮人。
腳下的地皮都黑了,滋滋冒著黑煙,一股子燒焦皮子混著腐屍的惡臭順風飄過來,頂得人嗓子眼發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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領頭那個麵具眼眶裡兩點猩紅,賊亮,像剛喝了血的蚊子眼。他抬手指頭一點,那動靜像兩塊乾劈柴在爛棺材板上使勁兒刮:
“祭品……歸吾主……祭品……歸吾主……”
還是重複的那一句。
聲音不大,卻像根冰錐子,直往腦子裡紮,嗡嗡的,讓人腦漿子發涼。
十八個冥侍,麵具後麵看不見臉,但那股子死氣更濃了。
黑風繞著他們轉得更急,嗚咽聲變成了鬼哭狼嚎,荒原上的溫度唰地降下來,地上眨眼就結了一層薄薄的黑冰霜。
猩紅眼珠子的冥侍頭頭,那根抬起的指頭,極其緩慢地,向下一點。
嗡——
十七個麵具眼眶裡,猛地騰起兩點血紅!如同幾十盞在這黑風裡點燃的鬼燈籠!
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