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樂宮那與恐怖的波動,撕裂了東凰皇城的寧靜。
當蕭雪衣在影衛統領夜梟及大批精銳禁軍護衛下,如同狂風般卷至長樂宮外時,看到的是一片末日般的景象。宏偉的宮門早已化為齏粉,昔日華麗莊嚴的宮殿主體坍塌了大半。
空氣中彌漫著濃烈到令人作嘔的血腥、焦糊、以及一種奇異的、類似硫磺的陰冷穢氣殘留,還有……一絲若有若無、極其淡薄卻讓蕭雪衣心臟驟然抽緊的、屬於李辰安的冷冽氣息。
“封鎖!任何人不得靠近百丈之內!擅入者,格殺勿論!”
蕭雪衣的聲音冰冷刺骨,帶著不容置疑的帝王威壓,瞬間壓下了禁軍們麵對如此恐怖景象的騷動。
她甚至沒有多看夜梟一眼,身形化作一道素白流光,毫不猶豫地衝入其中。
每一步落下,她的心都往下沉一分。坍塌的梁柱,崩碎的地麵,凝固發黑的大片血跡,還有那些早已被恐怖能量衝擊波震得血肉模糊、不成人形的侍衛與宮人屍體……都在無聲地訴說著這裡曾發生過何等慘烈的戰鬥。
她強迫自己不去細看那些殘肢斷臂,不去想象李辰安在此浴血搏殺的情景,她的母後呢?辰安哥哥呢?
憑借著對長樂宮結構的熟悉和對李辰安氣息的微弱感應,蕭雪衣來到了太後寢殿的後殿暖閣附近——捕捉到了一縷微弱卻熟悉的氣息。那是屬於母後鳳瑤的,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虛弱與……混亂?
她放輕了腳步,如同暗夜中的靈貓,悄無聲息地靠近那扇半塌的、鑲嵌著琉璃的月洞門。門扉歪斜,巨大的裂縫透出裡麵搖曳的燭光,也透出了……聲音。
不是激烈的打鬥聲,也不是痛苦的呻吟。
而是一種……壓抑的、急促的、如同瀕死小獸般嗚咽的喘息,混合著一種粘膩的、令人麵紅耳赤的、肌膚摩擦的細微聲響。
蕭雪衣的心臟猛地一停,隨即瘋狂地擂動起來,幾乎要撞破胸膛!一股不祥的預感瞬間攫住了她。她屏住呼吸,顫抖著,將一隻眼睛小心翼翼地貼近門扉上那道最寬的裂縫。
映入眼簾的景象,如同九天驚雷,狠狠劈在她的靈魂之上!
視線所及,是一片狼藉。家具陳設儘毀,地麵鋪著厚厚的灰塵和碎屑。一張玉床之上,兩具身體正以一種極其親密、極其原始的姿態……
下方,是她那本該端莊威嚴、母儀天下的母後——鳳瑤!
此刻的鳳瑤,幾乎不著寸縷!她的身體如同風中的柳枝,不受控製地向上弓起,又無力地落下,仿佛正承受著某種巨大的衝擊與折磨。
而伏在鳳瑤身上,正主導著這一切的,正是她的辰安哥哥……
蕭雪衣的世界,在那一刻徹底崩塌了。
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唯有裡麵的聲音,如同魔音灌耳,瘋狂地撕扯著她的神經。
驚愕!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她。怎麼可能?辰安哥哥……在這剛剛經曆過滅世般戰鬥的廢墟裡?在她以為他即將永遠離開的前夜?
憤怒!如同火山在胸中轟然爆發!熾熱滾燙,幾乎要將她的理智焚燒殆儘!背叛!赤裸裸的背叛!對她的背叛!對她這個女帝尊嚴的踐踏!對綱常的徹底顛覆!李辰安!你怎麼敢?!鳳瑤!你怎能如此?!
痛苦!尖銳如刀,狠狠刺穿她的心臟,然後瘋狂地攪動!比訣彆之痛強烈百倍、千倍!她看到自己小心翼翼珍藏的愛情,如同最精美的琉璃盞,被眼前這一幕狠狠摔在地上,碎得連渣都不剩!她感到一種被至親至愛之人聯手捅刀的、深入骨髓的劇痛與窒息!
羞恥!如同最肮臟的泥沼,讓她渾身冰冷,恨不得立刻消失!她竟然在窺視……窺視……這種事!強烈的惡心感翻湧而上,讓她幾乎要當場嘔吐出來。
不解!如同迷霧般纏繞。
為什麼?辰安哥哥不是那樣的人!他眼神裡的冰冷與專注……不像是沉溺青欲……母後那痛苦與渴求交織的表情……還有那空氣中殘留的、令她靈魂都感到不適的陰邪穢氣……發生了什麼?難道……難道母後真的被邪物附體了?辰安哥哥是在……救她?
無數種情緒如同暴烈的毒蛇,在她體內瘋狂撕咬、衝撞。她想立刻衝進去,用最鋒利的劍將他們分開,用最惡毒的語言質問、詛咒!她想轉身逃離,永遠不要再看到這令她心魂俱裂的一幕!她想尖叫,想痛哭,想毀滅眼前所有的一切!
但她的身體,卻如同被無形的寒冰凍住,僵硬地釘在原地,動彈不得。唯有淚水,如同決堤的洪水,無聲地洶湧而出,瞬間模糊了視線,在她冰冷的臉頰上衝刷出兩道滾燙的痕跡。她死死咬住下唇,嘗到了濃重的鐵鏽味,才沒有讓那聲撕心裂肺的尖叫衝破喉嚨。
時間,在極致的煎熬中被無限拉長。
不知過了多久,仿佛一個世紀般漫長。裡麵的動靜終於漸漸平息。
鳳瑤發出一聲悠長而虛脫的歎息,身體徹底癱軟下去,臉上的潮紅迅速褪去,隻剩下劫後餘生的蒼白和極度的疲憊。
她緩緩睜開眼,眼神空洞茫然。
李辰安也停了下來。他迅速抽身而起,動作乾脆利落,沒有絲毫留戀。他扯過旁邊一片相對完整的、沾滿塵土的厚重帳幔,反手一擲,將那具布滿曖昧痕跡的胴體嚴嚴實實地蓋住。
“毒已解。”他冰冷的聲音響起,如同淬了寒冰的刀鋒,劃破殘留的旖旎氣息。“你好自為之。”
說完,他甚至沒有再看錦緞下顫抖的身影一眼,開始迅速整理自己破碎的衣物,似乎剛才發生的一切,不過是一場需要處理的麻煩。
就在李辰安轉身,準備離開這片狼藉之地時,他的腳步微微一頓。
那雙深邃的星眸,極其精準地、不帶任何情緒地,掃向了蕭雪衣藏身的門縫方向。
蕭雪衣渾身血液瞬間凝固!他能看到她?!他知道她在這裡?!那冰冷的、洞悉一切的目光,如同實質的利箭,穿透門扉的縫隙,狠狠刺入她的心臟!
巨大的屈辱和憤怒再次轟然炸開!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她在外麵看著!他卻依然……依然……蕭雪衣的指甲深深摳進門框腐朽的木屑裡,指節因用力而慘白。
然而,李辰安的目光隻是一掠而過,並未停留,也並未有任何解釋或表示。仿佛她隻是一個無關緊要的旁觀者。他收回視線,抬步,身影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孤絕冷硬,徑直朝著廢墟的另一個方向走去,很快消失在斷壁殘垣的陰影中。
房間裡,隻剩下被厚重錦緞包裹的鳳瑤,壓抑的、斷斷續續的啜泣聲低低傳來。
蕭雪衣依舊僵立在門外,像一尊被遺忘的石像。淚水無聲流淌,冷風吹過,帶走臉上的濕痕,留下刺骨的寒意。憤怒、痛苦、羞恥、疑惑……種種情緒在她心中激烈交戰,幾乎要將她撕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