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安城的靈市,從來沒有這麼喧鬨過——卻不是往日裡交易的熱鬨,而是摻雜著恐慌、貪婪與憤怒的嘈雜。西境青山峽穀的妖氣還沒飄到這裡,關於“妖族大軍壓境”“血月重現”的謠言,已經像野草一樣瘋長。
靈市入口的老槐樹底下,幾個挑著擔子的藥農蹲在地上,愁眉苦臉地看著筐裡的靈草。“昨天還能賣五十靈石一斤的青靈草,今天販子隻給二十靈石,說再不賣,明天連十靈石都不值。”一個藥農歎了口氣,用袖子擦了擦額頭的汗,“家裡孩子還等著靈草錢買啟靈丹,這可怎麼辦?”
不遠處,賣丹藥的張記藥鋪前圍滿了人。掌櫃的站在櫃台後,臉上堆著假笑,手裡拿著一個玉瓶:“最後三瓶聚氣丹,一百塊下品靈石一瓶,要的趕緊,明天可就沒這個價了!”人群裡一陣騷動,有人罵罵咧咧,說掌櫃的趁火打劫,可還是有人咬牙掏出靈石,生怕晚了就買不到。
……
靈市的混亂,是從三日前開始的。第一個說“妖族要打過來”的,是個從西境逃回來的貨郎,他說自己親眼看到青山峽穀的妖氣染紅了半邊天,妖族的怪物比牛還大,一口能吞掉一個人。這話傳出去,靈市就炸了鍋。
商販們開始瘋狂囤貨。靈米、靈果、丹藥、符籙……隻要是能用上的東西,都被他們收進倉庫。賣靈符的王老漢,原本三靈石一張的驅邪符,第二天就漲到了十靈石,還說“這符能擋妖氣,再過幾天,一百靈石都買不到”。有人不服氣,跟他理論,他卻翻著白眼說:“嫌貴?嫌貴你彆買啊,等妖族來了,看你怎麼死!”
普通民眾最是遭殃。家住靈市附近的李大娘,兒子剛啟靈成功,需要靈米補充靈氣。以前一靈石錢能買兩斤的靈米,現在三靈石錢隻能買一斤,還經常斷貨。她排了一上午的隊,才買到半袋靈米,回家的路上,忍不住抹起了眼淚:“這日子怎麼過啊,再這樣下去,兒子的修行都要斷了。”
更離譜的是,有人開始倒賣“避妖符”——其實就是普通的黃紙,用紅墨水畫了些歪歪扭扭的符號,卻敢賣五十靈石一張。有人買回去貼在門上,第二天發現符紙被風吹破了,氣得去找賣家,卻發現賣家早就卷著錢跑了。
靈市司的小吏們忙得焦頭爛額,一邊要辟謠,一邊要維持秩序,可謠言越辟越多,秩序也越來越亂。小吏趙三兒巡邏時,看到兩個修士因為搶一袋靈米打了起來,一個被打斷了胳膊,一個被打得頭破血流。他想上前阻止,卻被圍觀的人推來搡去,有人還喊:“彆管閒事!再不管,我們都要餓死了!”
趙三兒歎了口氣,看著眼前混亂的景象,心裡滿是無奈。他想起半年前靈市的樣子,那時雖然也有爭執,卻充滿了生機,而現在,隻剩下恐慌和貪婪。
……
龍安城東城門外,鎮妖司設立的檢查點前,排隊的人排了足足有半裡地。士兵們穿著靈能盔甲,手裡拿著靈氣檢測儀,逐一檢查過往修士的儲物袋——自從西境傳來妖族異動的消息,這裡就加強了戒備,防止靈材流入妖族手中。
“下一個!”士兵老張喊道。一個穿著灰衣的修士走了過來,他低著頭,帽簷壓得很低,雙手緊緊抱著懷裡的儲物袋,看起來有些慌張。
“打開儲物袋,接受檢查。”老張說道。
灰衣修士猶豫了一下,慢慢打開了儲物袋。老張剛想伸手去查,灰衣修士突然拔出腰間的劍,朝著老張刺去。“砰”的一聲,老張反應很快,立刻用靈氣檢測儀擋住了劍,可還是被震得後退了幾步,手臂上傳來一陣劇痛。
“大膽狂徒!竟敢襲擾檢查點!”鎮妖司統領秦烈正好巡視到這裡,看到這一幕,怒喝一聲,手裡的烈槍瞬間燃起火焰,朝著灰衣修士刺去。灰衣修士想要躲閃,卻被秦烈的槍尖牢牢鎖定,“噗嗤”一聲,烈槍刺穿了他的胸膛,將他釘在了地上。
灰衣修士的儲物袋掉在地上,裡麵的東西散落出來——是數百枚中品靈丹,還有一些用來製作符籙的靈紙和朱砂。圍觀的人看到這些東西,都驚呆了。
“他這是要把靈材走私到哪裡去?難道是要賣給妖族?”有人小聲說道。
“不對,”旁邊一個經常跑商的修士搖了搖頭,“這些靈丹都是普通的聚氣丹,妖族用不上。他肯定是想把這些靈材運到城外,高價賣給那些囤貨的商販,聽說現在城外的靈材價格,比城裡高十倍!”
秦烈看著地上的靈丹,臉色鐵青。他環顧四周,厲聲說道:“靈材是大夏的根本,是用來對抗妖族的,不是用來謀取私利的!走私靈材,無論你是賣給誰,都是在背叛大夏,視同妖族同黨!”
他抬手一揮,一道火焰從掌心噴出,將灰衣修士的屍體和地上的靈丹一起燒成了灰燼。火焰的溫度很高,烤得周圍的人都忍不住後退了幾步,可沒人敢說話,所有人的臉上都露出了恐懼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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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今天起,凡是走私靈材的,無論是誰,一律嚴懲不貸!”秦烈的聲音傳遍了整個檢查點,“如果有人發現走私行為,及時舉報,重重有賞!”
這一幕,讓排隊的人都安靜了下來。之前還有些想渾水摸魚的修士,此刻也收起了心思,老老實實地接受檢查。
……
靈市司的議事廳裡,氣氛劍拔弩張。軍方的將領、靈市司的官員,還有各大宗門的長老,圍坐在一張長桌旁,爭論得麵紅耳赤。
“靈材不足,根本原因是軍方管得太死!”火山宗的長老一拍桌子,怒氣衝衝地說道,“現在宗門弟子修煉需要大量靈材,軍方卻把靈礦和靈田都控製起來,隻給我們分配很少一部分,這讓我們怎麼培養弟子對抗妖族?”
“長老這話就不對了!”軍方的王將軍立刻反駁,“我們控製靈材,是為了防止走私和囤積,確保靈材能用到最需要的地方。如果放開控製,那些商販隻會把靈材炒到天價,到時候不僅宗門弟子買不起,普通民眾更是連生存都成問題!”
“那也不能一刀切!”天機宗的執事皺著眉頭說道,“我們天機宗需要大量的靈晶來製作陣法儀器,現在靈晶供應不足,很多儀器都沒法運轉,要是妖族真的打過來,我們連預警都做不到!”
“預警?”劍宗的一個弟子冷笑一聲,“現在最重要的是提升實力,要是弟子們連修煉資源都沒有,就算預警了,又能怎麼樣?還不是照樣打不過妖族!”
雙方你一言我一語,爭論不休。議事廳裡的空氣越來越緊張,仿佛隨時都會爆發衝突。
李辰安坐在主位上,一直沒有說話。他看著爭論的眾人,心裡很清楚,他們說的都有道理,可立場不同,訴求也不同。軍方擔心靈材失控,影響整個大夏的穩定;宗門擔心弟子修煉受阻,影響對抗妖族的實力;而靈市司則夾在中間,既要維持秩序,又要滿足各方的需求。
直到眾人爭論得差不多了,李辰安才緩緩開口,聲音不大,卻讓整個議事廳瞬間安靜下來:“靈市失序,比妖族更可怕。妖族的刀槍,傷的是人的身體;而秩序的崩塌,傷的是大夏的根基。”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我們不能隻考慮自己的利益,要從整個大夏的角度出發。靈材既要控製,也要合理分配;宗門既要培養弟子,也要兼顧普通民眾;軍方既要維持秩序,也要傾聽各方的意見。隻有這樣,才能穩定人心,共同對抗妖族。”
眾人都沉默了。他們知道李辰安說得對,可長久以來的矛盾,不是一句話就能解決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