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且,造物小五還尋到了他的先天道胎的線索。
陳實定了定神,想起陳棠曾經告誡過他,不要與不三不四的人來往,排在第一位的就是造物小五,連忙加快腳步,不多時便進入內城。
外城熱鬨,人來人往,內城就安靜很多,如同兩個世界。
陳實放慢腳步,這時發現路邊停著一輛輪椅,輪椅上坐著一個身著黑衣紅襟白色內襯的麵白無須的男子,看樣子,約有四五十歲,含笑看著他。
他身後跟著兩個年輕人,錦衣衛的服飾,同樣也是麵白無須,隻是麵無表情。見到陳實走來,輪椅自動向陳實駛去,與陳實並行。
那麵白無須男子聲音清亮尖銳,笑道:「小陳大人,留步。」
陳實放慢腳步,疑惑道:「這位大人,恕我眼拙,不認得閣下。」
那男子笑道:「咱家姓馮,名天煥,原本是掌印太監,東廠督主,後來辭了官。」陳實看著他,驚聲道:「你是太監!」
他又看向馮太監身後兩個年輕男子:「你們都是太監!」兩個年輕男子踏前一步,喝道:「放肆!」
馮太監抬手,止住二人,笑道:「咱家的確是太監,無須忌諱。小陳大人,你可知太監的好處?」
輪椅放慢速度,馮太監笑道:「咱這大明朝廷,可以沒有真王,沒有太子,但斷然不能沒有太監。太監不是十三世家,太監沒有後代,不會想著給世家撈好處,也不想做真王,畢竟沒有後代,就算千辛萬苦登上王位,百年之後也是一命嗚呼。我們太監在西京,是最沒有利益牽扯、利益衝突的人。」
他意味深長道:「因此我們太監,反而是西京中最公道的人。」
他的觀點新奇,引起陳實的興趣,腳步又慢了幾分,道:「太監還有這些好處?」
馮太監笑道:「太監的好處太多了!你看你老陳家三代人,代代出類拔萃,但做官做到頂,也不過是戶部右侍郎,禮部左侍郎。為何上不去?擔心你得了權,成了世家,和他們爭權奪利。但太監就好多了,太監沒有後,自然不可能成為世家。他們也就不會防備你,反而器重你,給你權,給你錢,隨你折騰。」
陳實笑道:「馮大人說話真是風趣。大人與我定非偶遇,不知馮大人尋我,所為何事?」
馮太監笑道:「小陳大人,咱們素有淵源,不要如此防備。咱們這雙腿,就是你爺爺打斷的。」陳實心中凜然,暗暗防備。
馮太監道:「十一年前,你爺爺陳寅都殺到西京,無人能擋,無人敢與他放對廝殺。咱家也不敢,於是儘起東廠高手,布下陣勢,與他對決。東廠死傷慘重,我腰眼下全無知覺,便是拜他所賜。「
陳實更加緊張。
馮太監話鋒一轉,笑道:「不過那已經是往事了。小陳大人,很多人不看好你做狀元,但咱家覺得,你是個人才,我支持你把公子擠下去,你來做狀元。」
陳實微微一怔,不解的看著他。
十三世家,除了首輔張甫正表明態度,支持陳棠之外,其他世家都明裡暗裡支持公子。似馮太監這等大員,支持公子才是最優選擇。
馮太監笑道:「你很出色,比公子更出色。我支持公子,不過是錦上添花,但我支持你,卻是雪中送炭。而且,我對公子的一些作為看不過眼。」
他淡淡道:「公子奉行順我者昌,逆我者亡。他打壓異己,我可以理解,但朝廷能有幾個踏實做官的不容易,他要把這些人都弄下來,換成他自己的人,我不能同意。尤其是他進城那天,借珍州提刑官杜萬書的人頭,為自己提升聲望,讓我心
寒。」
陳實停下腳步,疑惑的看著他。
馮太監道:「若非迫不得已,誰願意去做太監?我也想改變大明,但公子絕非明君。他做了真王,大明真的完了。」
他仰起頭,道:「會試成績,已經內定了,公子要拿這個會元,你排在第二名。後麵便是殿試狀元之爭,是你與公子之爭。那時,會有人試圖傷你,讓你無法與公子相爭。我會為你擋下一些危險。」
陳實怔然,道:「太監也有氣節麼?」
馮太監哈哈笑道:「我們因為沒有把了,反而比有把的多了點骨氣。我送你到家門,以表明我的態度。」輪椅與陳實並行,向陳府而去。
馮太監熱切道:「小陳大人,你才華出眾,若是不嫌棄,便拜我為義父吧。」陳實嚇了一跳,連忙拒絕:「大人何出此言?此事休要再提。」
馮太監頗為惋惜:「我們做太監的沒有後代,都喜歡收乾兒子。我身後這兩個,便是我的乾兒子,可惜他們也是太監,我便想收個帶把的。你很出色,幫我生個孫子。」
陳實笑道:「多謝大人厚愛。學生父母在世,不敢再拜他人。」陳府到了,馮太監目送他進入陳府,這才離去。
「義父為何拋下公子而器重陳實?」馮太監身後一個太監問道。
馮太監歎了口氣,道:「公子的作為,我一向看不上,看似英明,實則小打小鬨,還損陰德,反倒不如陳實行得正。但凡有點氣節的,誰願意臣服他?再說,如今東廠的新督主已經投靠公子,我若是投靠公子,公子登臨大寶,會讓我重新執掌東F?”
那太監道:「可是,公子獲勝,是登臨大寶,陳實獲勝,隻是一個狀元,不能帶給我們更大好處。」
馮太監淡淡道:「總有一些太監以為替主子洗白,他老母就能進宮做貴妃娘娘。我就是看不慣這些帶把的死太監投靠公子。我不要好處,也不能讓公子這等敗類做真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