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棠悄聲道:「西京劇變,嚴羨之逃離西京,但兩界合並後,地理大改,他不認得路,一路逃到這裡。他帶著的妻兒老小,路上幾乎死得一千二淨,隻剩下小兒子和一個小妾。我見他怪可憐的,便許他留下。」
嚴羨之顯得比之前老了許多,再無之前運籌帷的內閣首輔風采,一身布衣,很是樸實,快步來到陳實跟前,拜道:「老朽嚴羨之,拜見小陳大人!」
陳實換著他的雙肘,沒有讓他拜下去,笑道:「嚴大人為何行此大禮?折煞我了。」
嚴羨之笑道:「寄人籬下,禮多主人家便不怪罪。」
陳實正色道:「你我同朝為官,我豈能見你落難而不施以援手?快彆這麼說司他轉頭悄聲道:「爹,給他安排幾畝地,讓他乾活,不能讓他白吃飯。」
陳棠小聲道:「已經安排上了。我們乾陽山不養閒人。」
陳實問道:「乾活勤快麼?沒事嚴大人,我不是說你——不勤快,得抽!」
「還算勤快。」
「那就好,乾陽山不養閒人。到了咱們的地方,他休想作威作福。」
陳實滿麵笑容,與嚴羨之寒暄幾句,道:「晚上我家擺宴席,為我接風洗塵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你禮送來便可,沒必要親自過來了。嚴大人請便。」
陳實揮手相送,又看了看陳棠。
陳棠無奈道:「他逃到此地時,傷勢極重,一家幾百口人,死得隻剩下三個人,我也是看他可憐才收留他。他到了乾陽山,也不再像之前那般,老老實實種田,讓乾什麼就乾什麼。」
陳實目光落在嚴羨之的背影上,道:「他可憐?世上比他可憐的人多的是。
他之所以不作威作福,是因為他知道十三世家沒落,大不如前。倘若他有條件的話,還是會爬到我們頭上,興風作浪。」
陳棠道:「嚴羨之有學問,山上開辦學堂,也需要他幫忙。」
陳實想了想,嚴羨之的確有用武之地,並非純是廢人。
「對了,還有一事。高崗那邊,最近動靜越來越大了。」
陳棠麵色凝重,道,「小十,你的乾娘,可能極為了不起。她在華夏諸神的香火之下,複蘇隻怕就在最近幾日!」
陳實精神大振,笑道:「我很久沒有給乾娘上香了。這次回來,一定要好好拜一拜乾娘!對了,爺爺和沙婆婆他們回來了麼?」
陳棠搖頭。
陳實微微皺眉,低聲道:「他們去尋爺爺,走了四年多了,怎麼也該尋到了。」
陳棠道:「或許他們遇到其他事情。陳寅都常年不回家,是常有的事,你不能指望這人會主動回家。」
陳實麵色一沉:「陳棠,不許你這樣說我爺爺!」
陳棠哼了一聲,麵色不善:「出門一趟,你翅膀硬了!」
陳實淡淡道:「我已經修煉到煉神境,說不定再過不久,咱們便是同一個境界,你說我翅膀硬不硬?」
陳棠握住玄微劍。
陳實目露凶光。
父子二人氣勢越來越強,這時巫輕妤的聲音傳來:「阿棠,到這邊來,幫我摘菜!」
陳棠鬆開劍柄,轉身去了。
巫輕妤支開小,悄聲道:「阿棠,我覺得你這個兒媳有點不對勁。一會兒熱情的很,一會兒冷冰冰的,像是換了個人。而且我問她有沒有身孕,她羞得很—」
陳棠道:「我也覺得小十哪裡有點不對勁,變得比之前更野了。我在想,趁我現在還能打得過他,是不是要狠狠揍他一頓?」
夫妻二人說著悄悄話,陳實則前去拜訪大蛇玄山和莊婆婆等人。
大蛇玄山遠遠見到陳實,心中一驚,神相化作一個黑衣男子飛落下來,手持一把青雨傘。
陳實走近,突然莫名覺得心神安寧很多。
「小十,你魔性很重,將這把雨傘帶在身邊。」臨行前,大蛇玄山將青雨傘相贈。
陳實謝過,撐著青雨傘下山。
大蛇玄山自送他離開,隻見陳實剛到山腳下,突然青雨傘無火自燃,頃刻間燒得乾淨。
大蛇玄山皺眉。
他低估了陳實的魔性,以為陳實靠雨傘便可以克製自身的魔性。
「我應該手持雨傘跟著他,可惜我不能離開我庇護的子民。」他搖了搖頭。
不過,陳實的魔性這麼重,按理來說早該魔變,但古怪的是,他偏偏保持著理性,隻是沒那麼理智而已。
次日一大早,陳實便離開家門,直奔高崗。
距離高崗還有數百裡地,陳實便看到霞光映照,染得天空絢麗多彩。那些霞光如同一條條泛著淡淡色彩的輕紗,在空中緩緩飄蕩。
遠遠的,便可以聽到陣陣奇異的誦念聲,高遠,深邃,古老,像是從時空的另一端傳來,是古老的神張在誦念另一尊無上存在的名諱,莊嚴而宏大。
「絕望坡的人曾經來過此地,企圖鏟除你的乾娘,卻無法接近高崗。」
陳棠與陳實並肩而行,麵色凝重,道,「那人是絕望坡的天道行者,叫做魚常白,應該是被你五伯吃了。他說,你的乾娘叫做後土皇地抵,又叫地姆娘娘、
地母元君、後土娘娘。」
陳實與他來到高崗前,被眼前宏大的一幕所震撼。
但見空中條條大道霞光從天而降,落在高崗上,構建一座廟宇的輪廓。霞光中流動著華夏神的香火之氣,裡麵傳來諸神的誦念聲,讓人靈魂莫名震動,
而在那些霞光構建的廟宇中,深邃的空間裡,呈現出芸芸眾生的生育,繁衍,死亡,輪回等景象。
那不是人族的生育、繁衍、死亡和輪回,而是囊括無數種族!
這些景象的後方,隱約間還可以看到一片無邊無際的玄黃之氣,如同汪洋大海。那玄黃之氣中,有一座座大陸大洲飄浮。
「嗡!」
兩道霞光從天而降,化作兩道楹聯,豎在廟宇的兩側。
地仙界萬洲沉浮,天地玄黃浩然正氣天外天千界明火,宇宙無極無量光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