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夏傳統智慧中,有十六字真言。
叫:醫不叩門,道不賤賣,師不順路,法不輕傳。
醫生不能主動找上門幫人看病。
道法思想不能用金錢衡量買賣。
為師者不能根據學生的喜好隨意更改教學方案。
任何技術法門都不能輕易傳授給普通人。
其中常人最容易用到的,其實是第一句,也就是醫不叩門。
這四個字的最知名案例,就是《扁鵲見蔡桓公》。
老扁頭麵聖,見到對方的第一句話就是:“小午,你有病啊。”
蔡桓公本名叫田午。
那蔡桓公就得回了:“你有藥啊?”
扁鵲:“你吃多少。”
蔡桓公:“你有多少。”
扁:“你吃多少我有多少。”
蔡桓公:“你有多少我吃多少……”
這就沒法治療了。
就像去正規足療店按摩。
小姐姐捏著老爺們的腳底說一句:“大哥,你腎脈有點硬,是不是最近虛啊?”
那老哥非得牛氣哄哄的反駁。
“老妹,你說這話我可就不樂意聽了嗷!”
“來來來,往我的腎反射區猛攻!”
就算吐沫子了也得咬牙說不疼。
火化時嘴都是硬的。
非得是自己帶上帽子,墨鏡,口罩,偷偷摸摸的跑去醫院的生殖泌尿科,找到醫生後還低著頭,壓著嗓子。
“醫生,我……”
“什麼?”
“我……”
“大聲說,和醫生有啥不好意思的。”
“醫生,我舉不起來了。”
隻有到這時候,自己主動找上門去,才能把實話都交待了。
這會兒該檢查檢查,該吃藥吃藥,醫生說的話,保證每一字都尊崇,不敢有半點怠慢。
總結起來就是一句俗話,叫“上趕著不是買賣”。
現在張遠麵對的,其實也是類似情況。
賈仕凱那頭已經“洗黑”了一波,總體上來說,達到他想要的七成效果。
勉勉強強。
那麼下一步,就得來反轉了。
而這最後一步,得找郭導他們一家幫忙。
畢竟辟謠這事,沒有比當事人更合適的了。
但有一個問題。
人家老弟現在還重傷著,另一邊還有劇組在等待開工。
雖然情理上來說,麻煩一下對方也不是問題。
以他們家的人品,是不會拒絕的。
但人家最近終究是家務重重。
所以這事還得講究技巧。
他主動要求對方配合,人家礙於情麵,能做到7分就不錯了。
那最終效果也不過5分。
所以最好的法子,是改變這件事中的甲乙方關係,讓對方來主動提這事。
當張遠著急要走後,對方想挽留答謝,請客吃飯,才問起了他的行程。
“啊,還有這種事?”
郭靖於都不知道。
“謠傳。”張遠淡定的回道。
“本來趁著劇組記者會澄清了一下,以為就能翻篇。”
“可沒想到現在網絡發達,倒是有了愈演愈烈的趨勢。”
“所以打算再公關一下。”
“得忙一陣了,等過了這一陣,咱們再約個時間,好好聚一下。”
“哎。”
張遠:……
哎就完啦?
我最近不會那麼不順吧?
前有同行“兄友弟恭”,沒人搞我。
現在又有個完全不上套的。
我……
都說到這份上了,張遠也不好開口求人。
隻得順著說下去,打完招呼,便緩步離開。
他特意走的都比平時慢一些,心裡直打鼓。
“我不會把自己給玩進去了吧?”
走小門,來到停車場。
坐上車,他的腿都因為邁步太拖遝而有點麻了。
“這事鬨得……”張遠直撓頭。
怎麼辦?
看來隻有自己上了。
效果又得打折扣。
就在他思考補救措施的時候,隻聽到座駕商務車的車窗被人從外側敲出了一陣脆響。
回頭一瞧,是郭靖於喘著粗氣,追了上來。
張遠的心,前一秒還是在《一剪梅》的雪花飄飄呢。
下一秒就成了阿牛的《桃花朵朵開》。
你可算來哩!
“郭導,怎麼了?”張遠還得繃一下,做訝異狀,好似不知道對方為何找來的模樣。
“誌剛剛好醒了,聽說你來過,想見你。”
“有時間嗎?”
“好。”張遠這就答應下。
剛才他走後,郭靖於回到病房裡。
楊誌鋼的嗎啡勁剛好過去了,清醒了些。
聽哥哥這麼說,便讓他趕忙攔著人。
又跑回了住院處,與對方一塊進入病房。
張遠是這些日子以來,楊誌鋼除了醫生護士和家人外,唯一見過的“外人”。
“楊哥,你彆動。”
張遠也不客氣,上前就直接坐在了對方的身旁。
這位胳膊,腿,腦袋都裹著紗布,遠看和木乃伊似得。
麵部露出了一角,也有著焦黑色的外皮,從這些燒焦的外皮裂縫裡,能看著些粉嫩的,剛長出來的新肉。
的確挺慘的。
若是換了年紀小些的女生來看上一眼,晚上做噩夢都是說不準的。
彆說外人做噩夢。
自打用手機自拍後,看到了自己燒傷的麵龐。
楊誌鋼本人天天晚上都做噩夢。
夢見他以這幅燒傷的麵孔來到大馬路上,站在車來車往,人流如潮的大十字路口,就這麼晾著,被來往人群注視。
這是他內心創傷和自卑的直接映射。
受傷的不光是身體,還有心靈。
彆說人家脆弱,無能。
換誰來了,都得這樣,甚至更嚴重的會因為無法接受現實而尋死覓活。
“總算見到你了。”楊誌鋼啞著嗓子,那聲音好似是兩塊毛糙無比,卻又硬被擠壓在一起的廢鐵摩擦出來的。
他說著喇嗓子,張遠聽著喇耳朵。
“第一次見麵,是這種情況,實在不好意思。”
“不說這種話,以後還有的是機會見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