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煞隨天地而生,早有靈智,靈智還不比他們低,又不是個傻子,自然也知道柿子要撿軟的捏。更不必說慶煞之前受傷拜他們所賜,雙方早就結下深仇大恨,不死不休,對方說不定還想著把他們這些人殺了之後奪其靈氣軀殼,再去對付江潭,事半功倍。
宋陵無言以對。
“不過他肯定傷得不輕,否則早就真身露麵,而不是現在一波又一波地遣僵屍來消耗我們了。”雲極道。
他端坐陣眼方位,身形時隱時現,卻一直在密切觀察陣法的情狀。
八門陣並非堅不可摧,但憑這些僵屍還沒辦法把陣法衝破,頂多隻能造成一些損耗,很快又被眾人填補上。
這裡的屍體畢竟不可能取之不儘,在外麵零散堆了十幾具僵屍之後,攻勢就漸漸變小,最後出來的是一個中年修士,腳步有些踉蹌,但容顏正常,並非先前那些麵目猙獰的僵屍,隻是原先的美髯被火灼燒大半,又沾了血,一縷縷分開,很是狼狽。
宋陵一眼就認出對方“高長老?!”
可這位高長老,分明在之前就被幽嶽擊個七零八碎,屍塊混著冰石,碎了一地,慘不忍睹。
高長老也看見他們了,他咳嗽勉強道“信陵師弟,快,放我進去!我不是妖邪附體!”
宋陵本以為這位高長老是慶煞變出來的幻覺,細看卻發現他裸露在外的肌膚布滿一條條七零八落的血痕,就像被人拿著針線生生縫起來一樣。
他頭皮發麻,忍不住扭頭去看雲極。
被高長老點名的雲極卻麵無表情,不為所動。
一群禿鷲不知從何處冒出來,被陣法所阻之後就開始攻擊落單的高長老,後者抵擋不住,身上被啄出一塊塊血肉,不禁連聲哀求“信陵師弟,當年我曾救過你,你說你欠我一次的,我彆無所求,隻要進去躲躲,就當你還了這份因果!難道你要眼睜睜看著我死,連搭把手都不願意嗎?!”
雲極依舊不言語。
宋陵對高長老的死狀實在印象深刻,眼下見此人非但還有舊日記憶,還像死而複生一般,隻覺不寒而栗,壓根沒法產生同情。
高長老麵容淒慘,發狠道“你真是狼心狗肺啊!難怪當年先宗主不肯將宗主之位傳給你,而是給了碧陽,必是早就看清你這無情無義的德性了!”
言語之中,隱約揭開南嶽洞天不為人知的宗門內情。
但在場沒有一個人露出好奇之色,此時此地,所有人早已曆經幾輪生死,高長老的誅心之言,甚至連王亭的神色都未說動,更不必說雲極。
雲極淡道“去吧,我會將你的死訊轉告你的弟子。”
話音方落,高長老的腦袋就被禿鷲啄穿。
他僵住身形,呆呆看著雲極,砰地往前倒下,他的軀殼竟早已是空的,禿鷲尖利的鳥喙這一戳,身體就迅速癟下去,變成一具扁平皮囊。
這群禿鷲眼看無肉可食,又無法突破陣法結界,來回盤旋幾圈之後,終於不甘不願飛走了。
周圍一時平靜,慶煞並未出現,江潭也不見蹤影,仿佛暴風雨過後的海麵,彩徹區明,但眾人沒有放下警惕。
他們很清楚,高長老和那些僵屍僅僅是開胃小菜,更有可能是耐心獵人扔出來的誘餌,在沒有耗光他們的精力和試探出八門陣的底線之前,真正的敵人是不會出現的。
謝長安甚至猜測,慶煞與江潭,很可能形成某種不必宣之於口的默契,他們將謝長安這些人當作三方中最弱的一環,都想先把謝長安等人給滅了,當最後得利的漁翁。
說不定此時此刻,在慶煞不斷拋出僵屍和禿鷲投石問路之際,江潭和碧陽君就隱在黑暗某處,正盯著雙方的博弈,隻要一方露出敗勢,江潭他們立馬就會像那些禿鷲一樣掠上去食其血肉。
堂堂上界仙人與南嶽洞天宗主算計到這等地步,已然是撕下所有麵具了,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勢必比他們之前所遇到的所有局麵都要凶險。
但,江潭他們的最終目的,是要毀掉所有冰柱,打開天門,現在冰柱四去其二,他們當務之急是趁著各個小世界融合之際尋找剩下兩根冰柱,就算將這裡所有人都殺光了,增加點修為靈力又能如何?
奇怪的念頭一閃而過,她看見視線儘頭劍光疾奔飛掠,落地便是一張熟悉的麵孔。
“謝道友!宋道友!”
來者看見他們,大喜過望,又加快了腳步,卻看見眾人無動於衷時神色轉為遲疑。
“這是……你們身在陣內?能讓我進去嗎?”
翟子清臉上沒有可疑的血痕,身上雖然也有傷,但神色還算清醒。
他自地麵上與眾人失散之後就沒再出現過,宋陵嘴上沒說,心裡已經默認對方凶多吉少,但現在,翟子清居然又出現了。
連劍仙境修士都需要抱團合作才能活下去的地方,翟子清居然還能幸存下來,這本身就很可疑。
宋陵沒動,隻不動聲色打量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