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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給我戴高帽。”
祝玄光瞟一眼桌麵上的字。
“我對他們之間的事也不甚了了,你先說說看。”
她便將先前的事情略略一說。
祝玄光沉吟:“你是懷疑寒景與靈均的關係實則很深?”
謝長安點頭:“若是如此,今日一切,便都是試探。”
祝玄光想了想,搖頭:“應該不會。如果他們關係頗深,無為宮的人不可能毫無所察,墨城也不可能不說,但若是不為人知的關係,他讓你下凡辦差,也不該是這等條件交換的口吻。”
謝長安:“那為何靈均要充當寒景的眼線,她有什麼把柄在寒景手裡?難不成又是與蜉蝣天有關?”
祝玄光:“今日他與你交談,可有要挾之意?”
謝長安:“聽不出來。”
祝玄光:“如此,不妨從彆處看,當年或許是靈均有事主動求到寒景那邊,出於交換,她答應為寒景私下辦事,可能就包括在無為宮當差,監視善齊。”
謝長安愕然:“監視善齊上仙?無為宮不是素來與世無爭?”
祝玄光:“善齊身上有先天藥靈,更曾下凡遊走諸天,閱遍百草,他所煉製的靈藥,能幫仙人增進境界,從而延長仙壽,這樣的人物,寒景若想坐穩帝君之位,就不會輕易讓他倒向彆處。”
謝長安:“那靈均,也就是我,如今為了提升境界,先去歸墟,又要參加神闕朝暉,豈不反而違背了靈均的初衷,引得寒景生疑?”
祝玄光:“這也正好解釋了寒景對你不熟悉,他必然以為你有彆的考慮,而你們之間並非主仆從屬,更無契約血誓,所以今天這番對話,就能說得通了。依我看,他與靈均的接觸,許是在二次仙亂之中,彼此有些私下往來,但如今時過境遷,他已貴為帝君,那交易要麼已經完成,要麼已經作廢,也不至於會與你為難。”
謝長安若有所思:“所以,善齊不問外事,再浪費一個仙君境界的人手監視他,意義不大,而我如今修為提升,他正好讓我去五霞天辦差,也算物儘其用。”
祝玄光頷首:“他初登帝位,必要收買人心,驅遣你辦事,也會給你足夠的好處,我猜,不止這一把碎星痕,若你能順利從琅嬛仙府出來,足夠證明你的價值,他還會繼續加碼,給你更多法寶。唯一的問題,就看你願不願意應下這件差事了。”
謝長安:“可是,為何是我?大羅上仙法力通天,其下更有無數境界修為俱在我之上,佼佼者不計其數,他為何會選我?”
祝玄光:“那些人,大都是有根腳的,身後要麼立著某位上仙,要麼本身就自成一係,上界從無帝君先例,寒景能稱帝,不過是借著自己在仙亂中立威,暫時壓了其他人一頭。唯有你,從前孤身一人,如今也毫無憑借,若我是寒景,我也會選你。”
他頓了頓,看著她先前寫在桌麵上,幾乎已經快要乾掉的字跡。
“還有一個可能性,你列出來的這三組關係中,其實都有一個難以撇開的人物。”
謝長安順著他的目光,重新審視三行字。
“靈均?不對,她沒那麼重要的作用……是墨城?!”
祝玄光:“不錯,第一行,你寫的靈均與寒景,這中間也繞不開一個墨城,他既與靈均昔日同出徐盈天,又是二次仙亂中寒景的同盟,更是如今上界戰力出眾,無法忽視的重要人物。”
謝長安蹙眉:“難道,寒景想借我牽製試探墨城?可靈均與墨城早已斷交多年,這人人都知道的。”
祝玄光:“可他最近又送你許多法寶,又親自去雙月崖迎你歸來。”
謝長安強調:“不止迎我一個。”
祝玄光:“是因為有你在,他才會親自去。”
謝長安:……
祝玄光見她屈指抵在唇邊冥思苦想,幾乎入神到要咬手指的地步,不由伸出手去撥開,卻忘記自己魂光虛影,碰了個空。
謝長安回過神:“所以,寒景也有用我在試探墨城的意思,投石問路,我便是那顆石子?”
祝玄光一笑:“這些都是我們的猜測。以你現在的修為進境,也許很快就會變成泰山壓頂,讓他想投也投不動。”
謝長安也笑:“那你認為我應該答應這份差事嗎?”
祝玄光:“我不知寒景為何要毀五霞天的點仙譜,更不知他尋坤輿煉材的目的,此人城府很深,行事看似羚羊掛角無跡可尋,背後卻千絲萬縷終成一線,但上界暗流湧動,你如今修為還未算大成,能下凡間避開也好,端看你如何想法。”
他沒有斷然為她作出決定,反倒將自己所知毫無保留剖析得明明白白,擺出來供其選擇。
因為他知道,謝長安有自己的判斷,她從來不必依附彆人而生,更非需要借助他人蔭庇,她一路走來臨風遇雪的閱曆,謀定而後動的冷靜,足以讓她作出正確的判斷。
謝長安歪了歪頭,這個小動作在對方看來頗是可愛,不禁莞爾。
“既然如此,待我從琅嬛仙府出來,再作決斷吧。”
祝玄光:“也好。明日便是神闕朝暉,慶典開始之後,琅嬛仙府也會打開,寒景讓滄溟坐鎮二十九層,你若能到那一層,便會看見我。”
謝長安:“我若能上二十九層,還請滄溟上仙高抬貴手。”
祝玄光麵不改色:“那是自然,就算有人與你相爭,我也會讓他滾出去。”
這回答一聽就很“李承影”,但李承影與祝玄光早已合二為一,這其中到底出自誰的本心,隻有他自己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