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長安掠入裂縫之中,發現熱浪是從地麵傳來的。
她身處荒漠,頭頂烈日炙烤黃沙,又將熱氣蒸騰到天空,人置身其中,即便有罡氣護體,也很難談得上舒適。
衣裳被狂風拂起,獵獵作響,彌漫的黃沙幾乎遮蔽全部視野,令她無法辨彆方向。
這種情況下,符籙恐怕作用不大。
謝長安想了想,從乾坤袋裡拿出八支令旗,甩手出去,分彆定向周身八個方位,每支令旗落地之後即刻發出光芒,筆直向前延伸,成為辨彆方向的利器。
她禦劍氣上天,順著地麵光線射出的北麵飛到邊界,再度召出萬古長生劍劈開。
果然,裂縫後麵,又是一重不同的景象。
這樣的畫卷雖然不難識破,可是堂堂上仙總不至於隻有這點本事,若是畫中畫無限疊加,一張張破過去也花不了多少時間。
荒漠之後,戈壁、溶洞、冰川,她又接連破了三張畫卷,也並非每一張都順暢無阻,在溶洞她就花了些工夫,耗費不少符籙,但比起第二十層的虛空,和壽雲上仙的移靈燼海,這一層的畫卷重疊就顯得有些太過容易了,即便畫中畫再疊上一百層,於謝長安而言,要全部破解也隻是時間問題,對方總不能企圖以這樣的方式耗光仙玉的時間。
她心中疑惑,戒心未減,手中劍光順勢劈開冰川一角,飛身上前,沒入縫隙之中。
這次沒有險峻地貌,亦無迷惑人心的瑰麗宏偉,在她麵前,隻有一間屋子。
屋門前麵一條石徑延伸至她腳下,除此之外,花草樹木,儘皆幻影,她彆無選擇,似乎隻能進屋。
謝長安走進去。
屋子很寬敞,上座無人,但左下首有人正端茶品茗,好整以暇,似乎候她許久。
此人她非但認識,還打過交道。
戒真上仙托腮瞅她:“先前那些畫好玩嗎?”
“多謝上仙手下留情。”
謝長安沒有正麵回答,但又像是回答了,引得戒真又是一笑。
隻見戒真手指一引,謝長安麵前多了杯茶,熱氣嫋嫋,她拿起來,碧雲天的唐人喝茶喜愛放糖或花椒,這茶便是純粹的清冽甘香。
戒真見她謹慎,不由笑道:“你放心,這茶裡沒有考驗,可以放心喝。”
謝長安這才飲了一口:“好茶。”
戒真:“你怎麼不問我考驗是否通過了?”
謝長安:“上仙在此處等我,說明前麵那些畫卷,隻是您的牛刀小試,投石問路,真正的考驗,應該還在後麵吧。”
戒真:“跟聰明人對話很省力氣,但有時候太聰明也會讓人失去樂趣。我們來打個賭如何?”
謝長安:“不知上仙想賭什麼?”
戒真一笑:“先來說說賭注吧,你若是贏了,我不僅讓你過去,還能贈你一件法寶,這件法寶,對你之後破層相當有用,不過現在暫時先不告訴你。”
謝長安:“若是我輸了呢?”
戒真:“若你輸了,便要就此止步,離開琅嬛仙府,再留下一件玉成品相以上的法寶,如此才算公平。”
謝長安:“上仙對賭局好像情有獨鐘。”
她頭一回從棹月口中聽說這位上仙,便是因為對方開了個賭局,現在張口又是打賭。
戒真不否認:“仙途漫漫,你經曆各種險境,跨過千山萬水才有今日,那些冒險之舉何嘗不是一種賭博。如何,你賭不賭?”
謝長安沉吟。
對方這樣問,顯然就是想讓她接受這個賭約,她沒有彆的選擇。
“上仙能否先告訴我,賭約與什麼有關,是造意,靈力,又或者如壽雲上仙的移靈燼海,沒有靈力?”
戒真笑道:“你很謹慎。其實每個來到這裡的人,我都會開一個賭局,內容也各不相同。看在你我在歸墟同生共死的份上,我可以讓你選一次,你希望自己麵對什麼樣的對手?”
謝長安搖搖頭:“人在麵對對手之前,往往是無從選擇的,上仙請出題吧。”
“那好。”
戒真袖子飄然一揮,眼前的屋子陳設,連同她自己,悉數消失在謝長安麵前。
取而代之的,是三個人。
確切的說,是三個謝長安。
謝長安麵前,還站著三個謝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