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光境大修士現在畢竟還很少,無有境更是未曾聽說,這位逍遙境修士便已可算是許多人畢生所能見到的巔峰境界了。
自他走過來時,無論能不能看出他境界的人,都主動讓開道路,再悄悄抬起頭,以或景仰,或敬畏的神色目送。
謝長安和祝玄光自然也不會特立獨行,兩人駐足旁觀,為這一行人讓路。
祝玄光:“此人既是逍遙境,身上應該也會有無涯論道的令符,說不定他就是為此而來。”
謝長安:“他周圍那些弟子修為都不高,即便有令符,應該也隻有一塊。”
祝玄光:“可以先跟著他們,看看有沒有兩三人結伴的,處理起來方便些。”
他們又不準備殺人,隻是要拿了令符假冒身份去參加論道,但對方若是人多勢眾,那些弟子隨從回頭很快就會發現自家師父或主人失蹤,鬨到人儘皆知,動靜傳到無涯去,此行目的也就作廢了。
謝長安點點頭,顯然也作此想。
喁喁私語的並非隻有他們。
許多修士看見這一行人的排場,都紛紛交頭接耳。
“離得這麼遠,還有如此強烈的威壓,不愧是逍遙境的大修士!”
一個小姑娘咋舌,扭頭與身旁年紀比她大不了幾歲的年輕人說話。
“阿兄,你說咱們有朝一日能修煉到如此境界嗎?”
男子搖搖頭,目光望著大修士一行,也難掩歆羨:“隻怕是難,我們根骨有損,自幼修行便比常人還要慢,若非如此,也不至於父親仙逝未久,就被族中借機趕出靈池。”
小姑娘:“可你說這邊有機緣,我們入城之後,看見的人修為全比我們高,那些法寶也貴得很,我們根本買不起,能有什麼機緣?”
她的兄長道:“城外到海域一帶時不時有妖獸惡鬼出沒,若能僥幸獵殺一二,它們身上的妖丹和鬼丹都可以拿到城中來賣錢,我們再攢一攢,就能買上幾株有助修行的靈草了。”
他們的聲音很低,絲絲縷縷,一半是以靈識傳音來進行,但在謝長安和祝玄光這裡,隻要他們有心,此間所有對話都不是秘密。
謝長安暼去一眼,對方兄妹二人都是剛入知常境,剛好夠上這玉印城內修士的最低修為。
她道:“他們應該是從北潯洲過來,而且可能就出自北潯洲世家。”
祝玄光虛心求教:“如何看出來的?”
謝長安:“他們腳著厚靴,雖然修士寒暑不侵,但他們境界較低,而北潯洲又長年極寒,而他們一路過來都沒換,可能是囊中窘迫,正應了他們想要賺錢的話。至於靈池靈脈,一般都是世家才能擁有。北潯洲世家林立,大大小小數不清,隨便遇見一個小家族,都有可能是當年皇族分支,隻是日久天長,落魄失勢。”
從對話來看,這兩人可能也是某個小家族的棄子。
修煉之路,道阻且長,途中無數風霜雪雨,世人隻見登頂之風光,卻忘了山巔之下,多少隕落的身影。
謝長安看見他們,就不禁想起於春山,暗暗歎了口氣。
藏在袖中的手指忽然被輕輕碰了一下,又捏著搖了搖,對方很快鬆開,沒有在大庭廣眾之下做出更進一步的舉動。
但暖意猶存。
祝玄光似乎時時刻刻都在關注她,可這份關注又是春風化雨,悄無聲息,輕易察覺不出的。
她垂下長睫,微微蜷縮手指,將那點暖意留在掌心。